陸既明在地上撿了根枯樹枝,摸黑把門給拴上頂住,又要把包袱壓在腦袋底下當枕頭睡,很警惕。
“別忙了,” 沈馥坐在竹床上看他忙活,懶懶說道,“門別栓,包袱就放腳邊,就當買路財吧。”
到了半夜,月上中天時,外頭有了動靜。
雜物房那壞了門閂的門根本擋不住任何人,輕輕 “吱嘎” 一聲旋開了,床上緊緊挨著兩個熟睡的人,呼吸平穩,毫無所覺。進門的人摸著黑將那包袱一把抓進懷里,又原樣退出去,掩上了門。
床上,沈馥驀地睜開眼睛,眼神在黑夜里亮得很,他回頭給了陸既明一個 “我就說吧” 的得意眼神。
小山村里,孤兒寡母的怎麼活,肯定有男人在支應門戶,只不過怕人閑話,不顯露出來罷了。他們是外來的,一個啞巴女人,一個病弱鬼,摸走行李不害性命都算個好的了。
行李里的東西不過是裝相用的,陸既明并不在意,見沈馥的眼神得意,在黑暗里也熠熠生光,因著往后看,整個人都沉甸甸地挨進他懷里,讓他心里很舒服,譬如大熱天里喝了雪水,又譬如大雪天里烤火。
外頭那寡婦和男人聊上了,雖然壓著聲音,但勉強也能聽見。那男人聲音粗壯,估計是打心底里就沒把他們倆當一回事,被聽見了也不怕。
“...... 要是嚷起來怎麼辦?” 那女人有些害怕。
“嚷起來就嚷起來,兩個外頭來的,就地埋了都沒人知道,還怕他們不成......” 那男人粗著聲音說道,“別說這個了,素了這些天,想死我了......”
外頭窸窸窣窣一陣,夾雜著男人的粗喘聲和女人壓著嗓子的吟哦,“冤家”“心肝”地叫了一通,村野間的葷話也不住往外冒。
隱約間,還聽見了木頭桌子 “吱嘎吱嘎” 地搖動,兩個人怕吵醒房間里的孩子,直接在外頭就弄起來了。
床上挨著躺的兩人面面相覷,竟被迫聽起壁角來。
沈馥有些不自在,目光撇回去,挪了挪身子,誰知道這竹床太破,一動就響,讓人好不尷尬。陸既明按住他腰,低聲說:“別動。”
外頭兩人已經入巷,那寡婦壓著嗓音嗔道:“慢點,讓人聽見了......”
那男人猛地一動,哼道:“怕什麼,讓那病鬼聽聽......” 沈馥差點笑出來,抬手捂著嘴。突然,他又想起自己在山頭上編排陸既明的那些話,又是 “力有未逮” 又是“中看不中用”,當然是亂說的,男人嘛,最喜歡聽到仇家在床上不行,好像這樣就能贏了場子。
越想越聽越是尷尬,陸既明的呼吸正一下下地噴在后脖子上,沈馥在心里想,他可千萬別記了仇才好。
正其時,陸既明在他耳邊,幽幽地說道:“沒想到你胃口這麼大,就我這樣的,還不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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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九死一生
沈馥臉上火辣辣的,尷尬得恨不得鉆床底下去。他裝模作樣地朝陸既明 “噓” 了一聲,義正言辭,以提醒他現在情況嚴肅,不是翻這些閑篇的時候。
他裝模作樣的時候也怪可愛的,陸既明從后面看他,見他側臉繃得緊緊的,煞有介事,耳朵尖卻泛出點紅來。
陸既明笑了,又憋住,攬住沈馥的腰,往自己懷里緊了緊。別的不說,和外頭那粗漢一樣,陸既明也是素了好些天,在這小破房子里,聽著外面那些動靜,真的有些起意了。
沈馥整個人都貼在他懷里,怎麼會不知道,回頭瞪了他一眼。
陸既明吐著氣,小聲說道:“你怎麼說的來著,我想想......”
真的翻起舊帳來了,這一篇不趕緊掀過去,陸既明能估計能說上十年八年。沈馥連忙用話堵他的嘴:“你最行了行不?你是浪里白條,帳里將軍,就你最行了......”
陸既明把臉埋在沈馥的頸窩里,整個人笑得發抖,那一點旖旎心思也被笑走了。
外頭聽著像是云消雨歇了,只有窸窸窣窣的說話聲,聽不太清,言談間只聽得見只言片語,像是找什麼人。陸既明心頭一跳,沈馥也聽見了,不消多說,他輕盈靈巧地翻身下床,躡手躡腳地到門邊去聽。
“...... 做工時聽說了,北邊的軍爺一來,就是找人,說是一男一女,男的高女的矮,直接獎勵金條,也不知......”
沈馥心里一沉,不知道嚴一海那邊為什麼消息這麼靈通,又轉念一想,想明白了,這找的應該是陸既明和章燕回。
那寡婦猶豫道:“今天來的那女的是個啞巴呢。”
“誰知道是不是裝相的,明天看看......”
沒再聽下去,沈馥回身,將聽到的話說給陸既明聽。陸既明沉吟了一會兒,透過小窗看了看天色,果斷地說道:“咱們走吧,不用睡了。”
過了半小時左右,屋子里已經安靜下來了,悄無聲息。
沈馥攙著陸既明起來,兩人小心翼翼地開了大門的門閂,趁夜色正濃,離開了這座小村莊。在村外的林子里,和楊翎約好會合的地方,陸既明嘬唇吹了一聲響哨,楊翎從暗處出來,聽了原委,也不多言,領著他們連夜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