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馥捏緊了拳頭,率先發難。
他從小都是靠拳頭保護自己的,雖然不成章法,但好就好在身手敏捷,路子也野,陸既明偏頭躲開時,感覺到拳風擦過臉頰。陸既明也不是吃素的,兩個人很快地就打在了一起,撞倒了桌上的花瓶,碎了一地。
沈馥在臥室里是赤腳的,被花瓶碎片扎了腳,一陣鉆心的疼,往后倒在了床上。陸既明欺身上前,捏住了沈馥的脖子。
陸既明眼里已經毫無醉意,眼睛微瞇著,眼神凌厲,刨花水固定過的額發散亂下來,被汗水濡濕,手上用力收緊,緊盯著因為窒息缺氧而面上泛紅的沈馥。沈馥拼命掙扎,把陸既明的手抓出了道道血痕,陸既明不為所動,腹部被沈馥猛頂了數下也沒有松手。
就在沈馥以為自己要被陸既明掐死的時候,陸既明松了手。
沈馥整個人蜷縮起來,眼前發黑,喉嚨處火辣辣地疼。他拼命呼吸,咳得驚天動地,腳底的傷口把床單蹭得到處都是血。
好不容易緩過來一些,他一轉頭,發現有個黑洞洞的槍口對著自己。
陸既明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來一支手槍,沈馥在這件臥室里睡了這麼些天,都從未發現這把手槍。
沈馥用手肘支起身子,盯著槍口,又挪開目光,看向陸既明。
陸既明將額發撥弄開,神情已經放松下來了,甚至還帶了一點玩味的笑,槍口一點點挪動,仿佛在猶豫著,這一槍要開在沈馥身上的哪個地方。
又是這樣,像貓抓老鼠,吃之前要玩弄自己的食物,故意讓它跑開一些,又摁住。
沈馥瞳孔放大,心臟砰砰地跳,后背被汗浸濕,腦子卻清醒得很,從未像此時這麼清醒過。他坐起來,用自己的額頭頂住陸既明的槍口。
陸既明 “咔噠” 一聲,將槍上膛,再次用力,用槍頂住沈馥的額頭,輕輕說道:“你不怕死嗎?”
沈馥怕死,怕得手腳發軟,怕陸既明輕輕扣動扳機,又或許只是走火,他就會血濺當場,這麼近的距離,腦袋都會被崩掉半個。但他知道,這時候退和怕都沒有用,甚至會起反作用。他沒有退,反而又往前挪了挪,他看著陸既明的眼睛,說道:“如果我要死的話,早就死了,在落雁灘那天就死了。”
陸既明瞇了瞇眼,看著沈馥那雙熠熠有神的桃花眼,開始有點后悔在落雁灘那天幫他擋了那一槍,后悔讓沈馥的聰明腦袋捕捉到這個漏洞。
“我還有用是不是,” 沈馥死死地用自己的額頭頂住槍口,語氣卻輕柔,他說道,“你不會殺我的。”
陸既明的槍口順著沈馥的額頭、臉頰、嘴唇、下巴一路往下,仿佛這不是一把可以殺人的槍,而是情人多情的手。
沈馥簡直緩不住自己快要從嗓子眼跳出來的心,他只能拼命讓自己鎮定。這是與虎謀皮,一不小心,就會被反復無常的老虎吃掉。
“我們無權無勢,什麼也不能做,” 沈馥說道,“讓我和我姐姐見一面。”
陸既明無疑是驕傲的,他的反復無常都在昭示著他的篤定,篤定沈馥翻不起什麼浪花,沈馥賭的就是他這一份驕傲。
陸既明持槍的手漸漸放下,就在沈馥松了一口氣的時候,陸既明突然扣動扳機,沈馥幾乎血液凝固,渾身僵硬。
“咔噠。”
槍沒有子彈。
陸既明輕輕一笑,反手把沒有子彈的手槍收回,低頭在嚇得魂飛魄散的沈馥臉上親昵地親了一口。
“晚安。” 他說道。
沈馥一直盯著他,直到他轉身出了房間才真正放松下來,往后倒在床上,腳底一陣鉆心的疼,大汗淋漓,像是真的死過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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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談談
當第二天早晨的陽光從露臺里照射進來的時候,除開滿地的狼藉以及沈馥腳上的傷口,昨夜的一切仿佛都沒有發生過。他小心翼翼地扶著欄桿下樓的時候,陸既明正坐在餐桌旁吃早餐。
他吃著一份,對面放著一份,熱騰騰的,其中還有沈馥最愛吃的甜豆花。
沈馥饑腸轆轆,什麼也不多說,坐下就吃。等吃得肚子里暖烘烘之后,他才有閑心抬起頭,看陸既明一眼。陸既明正在看報童送來的新報紙,邊看邊說道:“待會兒有人送你去宜陽路。”
沈馥精神一振,也沒心思繼續吃了,迫不及待地就要出門。
出門前,他回頭看了一眼,陸既明把報紙合上,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朝他笑道:“好幾次都沒吃上煙熏兔,我叫人去買,中午回來吃。”
沈馥沒回答他,轉身出去了。
等車開到宜陽路沈宅的時候,沈馥才明白為什麼陸既明敢放他一個人過來。沈家被團團圍著,他才下車,就見到了立在門邊等他的秦雁。整個沈家被圍得鐵桶一般,他們姐弟仨怕是得肋下生翅才能逃脫。
沈馥看也沒看秦雁一眼,徑自從他身邊走過,秦雁也沒有要跟進去的意思,依舊在門邊守著。
沈令儀和小阿都在,聽到了聲音趕忙下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