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參考《中國的軍閥政治》 民國軍閥混戰的時候,各種斂財、搜刮民脂民膏的方式真的好多好多,層出不窮。
第十章 靜觀其變
陸既明好像突然想起自己還有個工作,找了一日大模大樣地到了省政府財政部去。他突發奇想,說要改革時弊,替政府創收。他坐著財政部長的辦公椅,腿高高地架在桌子上,部長立在旁邊垂手聽著,聽了半天算是聽明白了。
他陸大少爺要在財政部成立一個管轄賭場的小部門,專給賭場發資格證,不合格的賭場不讓營業。*
財政部長人到中年,抓破禿瓢腦袋也不知道大少爺突然操哪門子的心。
章振鷺不在,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沒人愿意給個決議,拖來拖去都沒個結果。陸既明哪里是個能等的主兒,和平日幾個喝酒游玩的少爺一塊兒,花點錢請了些街頭的幫閑,直接打著政府的旗號到賭場去,不讓人家營業。
不管真假,賭場的人不敢和陸既明叫板,政府的人也不敢明著唱對臺戲,只能紛紛暗自叫苦,流水似的錢和禮往陸既明那兒送,一點兒都不敢省,生怕被斷了生計。
開得了賭場的,個個都是人精,不僅往陸既明那兒使力,沈馥那頭也沒落下。沈宅也是日日迎來送往,周日的沙龍辦得風生水起,人人都以受邀為榮,要是在沙龍上能碰巧遇上陸既明,和他搭個話,那就夠他們吹噓上三五個月了。
眼見著家里的小金庫一日日地滿起來,沈令儀日日樂開花,日日變著花樣地給兄弟倆買吃的,吃得小阿的臉蛋都圓起來,看起來更顯得可愛了。
沈馥喜歡揉他的臉,在埋頭吃水果的時候揉,看著他腮幫子鼓起來像只兔子。沈馥還想著賺夠了就跑,但想起來平洲一路上的舟車勞碌,想想還是再安穩地呆一會兒。他們也過過那種餓得吃草皮的日子,現在的日子雖說要戴著面具過,但好歹不會吃苦挨餓。
小阿吃著吃著,突然說道:“哥,我看到姐給維鴻哥哥寫信。”
沈馥一愣,說道:“真的?”
小阿埋頭吃著,沈馥只能看到他亂糟糟的發旋,他小聲說:“真的。她不會還在傷心吧?”
“小孩子家家的,別管這麼多。” 沈馥揉揉他的頭。
小阿連忙撫平自己的亂發,嘟噥道:“不小了,我十七了。”
眼看著今晚又要辦沙龍,沈令儀轉著圈兒地布置客廳,嘴里哼著留聲機里放的小提琴曲,臂彎里搭著五六件旗袍,挑不出來該穿哪一件。沈馥看著她開心的樣子,又把要問的話全吞進去了。
當晚的沙龍,陸既明又來了。
他最近在賭場這件事上占了上風,受了好處又出了風頭,正是開心的時候。沈馥坐在壁爐邊的小沙發上,他非要擠著坐到沙發扶手上,手拿著酒杯,架著沙發靠背,狗挨著他的腿趴著打瞌睡。
沈馥手上夾著煙,陸既明非要讓他喝自己杯子里的酒,沈馥忙推卻:“我量淺,洋酒太烈,不能喝。” 陸既明非要他嘗,糾著纏著不放,在座的人都默契地仿佛沒看見沒聽見,熱烈地聊著自己的。
眼見著再糾纏下去就不像話了,沈馥只好就著他的手喝了幾口,臉馬上就紅了起來,直紅到耳根,眼神也愈見迷蒙。
陸既明手扶著沙發靠背,彎著腰和他附耳低語,嘴唇擦著耳朵,意態狎昵。
就在這個時候,門鈴急促而刺耳地響了起來。
應邀的客人都已列席,是誰來得這麼晚又這麼急?門鈴一陣一陣地響,沈令儀忙站起來去開門,門開了,外頭站著個瘦小的少女,竟然是章燕回。
一時間客廳里靜極了,沒人說話,客人們面面相覷,只聽到留聲機傳出的樂音。陸既明壓根兒沒理她,依舊埋著頭和沈馥咬耳朵,竊竊私語,不知在說什麼。還是沈令儀眼風掃過,見章燕回又急又窘,十指都絞在一起,臉是白的,眼眶卻是紅的,給她解了圍。
“久聞章小姐是個嫻靜的人,今日蒞臨......”
章燕回不待她說完,朝陸既明喊了聲 “表哥”,聲音又尖又細,陸既明好似沒聽見,她又猶豫著張口,說道:“表哥,大哥他、他出事了......”
她口里的大哥自然是章振鷺,章振鷺此時應該在豫北與嚴一海談判對峙,怎麼就出事了?沈令儀往門外一張,載章燕回來的車旁,立的是醇園的衛兵,她知道這是真出事了。
陸既明聞言立了起來,眉頭微皺,章燕回還待說話,陸既明卻沒想聽,拿了外套,大步走了出去,上了門外的車。他喊了聲 “開車”,衛兵聽他的,發動汽車往醇園開去,留下章燕回一個人立在原處,窘迫得幾乎要哭出來。
客人們見出了大事,都無心再喝酒交際,紛紛告辭了。沈馥似是醉狠了,挨在沙發上靠著,閉著眼沒說話。沈令儀看了章燕回,好心說道:“我去幫你叫個黃包車來。
”
她踩著高跟鞋出去了,小阿一直立在旁邊看,見章燕回像支桿子似的立在客廳中間,臉色煞白,眼眶卻是紅的,手足無措,小阿便從桌上摸了顆酥糖塞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