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頭的肥錦鯉都被喂傻了,以為有人投食,翕張著嘴巴就要來吞。
鉆石全部沉到了池底,反射著院子里的燈光,在水里閃閃發亮。
秦雁皺了眉,喊了聲 “大少”。陸既明撲哧一笑,又抓了一把撒下去,說道:“緊張什麼,假的。真的那匣去兌現了,付北邊那批軍火的尾款。一時間沒那麼多閑錢,搞了一匣假的。”
秦雁說:“要是被發現了......”
“不會。” 陸既明抖了抖煙灰,想著沈馥來討鉆石戒指時裝模作樣的樣子就想笑,“這是個聰明人,舍不得小的怎麼套得到大的呢。”
秦雁又道:“賬上的錢有點吃緊了。”
陸既明看著魚池里的魚游來游去,池底的假鉆石熠熠生光。半晌,他說道:“這個沈馥是一面大旗,得迎著風扯起來,有大用。”
沒過幾日,平洲城的百姓又有新的談資了。
陸大少爺最近不捧戲子不喝花酒,倒看上了城西沈家的少爺。陸大少的汽車是日日開到沈家門前,各式各樣的禮物流水似的送。雖然陸既明是風流富貴,可沈馥也不是他從前捧的那些戲子男妓,陸大少上門十次,沈馥能見他三次就不錯了,禮也是退的比收的多。
一日,陸既明又來了,在沈家門前,倚在汽車旁邊。
小阿去開門,甕聲甕氣地回答道:“我家少爺睡了。”
陸既明摸出懷表看了看時間,說道:“這大白天的,你家少爺貓冬呢。”
小阿愣頭愣腦地說道:“我家少爺說他自己睡了。”
陸既明笑了,從車里拿出一盒點心來,遞給小阿,說道:“家里甜點廚師做的,給你家少爺吃。和他說,我邀他除夕到富春山居聽戲,若不來,鉆石戒指我就扔到魚池里喂魚了。
”
說完,也不等回話,鉆回到汽車里,揚長而去。
小阿拎著點心盒子回去給沈馥,沈馥正高高地坐在院子里的榕樹樹杈上,看著陸既明的汽車遠遠消失在巷子口。他一見點心盒子,三兩下從樹上下來,開了盒子,還沒進房間呢,點心就沒了小半。
小阿像條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后頭。
沈令儀正在試新旗袍,收下的禮雖不多,但陸既明出手闊綽,一點禮也夠他們日常吃喝裁新衣服了。
“又來了?” 沈令儀問道。
沈馥點點頭,塞了滿嘴的甜點心,腮幫子都鼓了起來。
沈令儀說:“得推也得拉,別推著推著把人推走了。”
沈馥灌了兩口茶,把點心咽了,說道:“你放心吧,火候差不多了,等我撈一筆大的。”
* 參考《去趟民國》 沈馥:直男害羞 在佛堂 / 祠堂 / 寺廟之類的地方搞點不和諧的事情總是讓人很興奮(X
第六章 上頭香
每逢除夕,平洲都熱鬧得很,到處都有民間會演。唱什麼的都有,梨花大鼓、梨花落、京劇、昆曲,一直熱鬧到半夜,跨到初一,然后直接到半山腰的天妃宮去上頭一炷香,寓意一整年順順利利。*
除夕那夜,平洲的老號富春山居有名旦冼春來連唱十二折《長生殿》。冼老板甚少唱閨門旦,富春山居早早就坐滿了人。陸既明定的雅間正對戲臺,他早早地就來了,茶過三巡,沈馥如期赴約。
沈馥還是一身熨貼的西服,深色的料子顯得他皮子白凈。
外頭下著小雪,雪片窸窸窣窣地下了大半日了,舉目都是白的。沈馥一進雅間,陸既明瞅他一眼,親昵地問道:“穿這麼單薄不冷嗎?”
沈馥還沒來得及說話,陸既明攥了攥他的手,笑道:“想必是冷的,喝口熱茶。
”
沈馥一句話沒說著,被他堵了個結實。雅間里除了他們倆人,就只有秦雁筆直地立著,目不斜視,其次就只有陸既明腳邊伏著的狗。沈馥掀起眼皮瞪他一眼,陸既明也不惱,只是笑。
戲還沒開唱,桌子上就擺滿了點心。沈馥一眼看過去,似乎都是甜口,當中還有一個攢盒,裝了滿滿當當的酥糖和麥芽塔餅,看著就甜得倒牙。可沈馥就好這口,他嘴巴上嘟噥著 “糊弄小孩兒”,手卻沒停,捏了幾顆酥糖就嚼起來。
“我上回在煙花間就看見了,滿桌的點心,你就動了甜口的。” 陸既明笑著看他,滿臉得色。
噓寒問暖,糊弄小姑娘的把戲,沈馥一邊吃糖一邊腹誹道。可任是這樣,他也承認,這陸大少是花了心思的。他又想,今日陸既明花的心思,改日就能換成他花的錢。這麼想來,心情大好,沈馥吃得眼睛都瞇起來了。
冼春來不愧他的名聲,柔腔甜嗓,唱得人骨頭都要酥了。
一折又一折地唱完,贏了滿堂彩。每年唱完,戲迷們都要往臺上打賞,陸既明既來了,就由他開始,其他人后面接著賞,沒人敢越過他去。陸既明大手筆,冼春來換了衣裳卸了妝,要來謝的。
卸了妝后,冼老板倒是一副清俊的模樣,給陸既明揖了揖,說道:“謝大少的賞,今年咱們還是老樣子?”
聽了這話,陸既明不語,只看向沈馥。
見狀,冼春來也看了眼沈馥,笑道:“往年大少賞面,都陪春來去天妃宮上頭香,沈少爺既來了,一塊兒去討個吉利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