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馥氣鼓鼓的,說道:“大少小心把戒指給吞了,還得叫大夫來。”
陸既明摸出手帕,戒指包在里頭,又揣回兜里。陸既明生怕沈馥還不夠生氣似的,不住地朝他笑。
鉆石戒指終究是沒拿回來,沈馥回到家里,越想越氣,堪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嘴巴上總覺得濕漉漉的,怎麼擦也擦不干凈,越想越不自在,覺得自己仿佛是被輕薄了似的,沒的讓陸既明白占了便宜,一點兒好都沒撈著。
沈馥沒想到的是,他前腳回家,后腳陸既明的禮就到了。
來人是個著戎裝的高大男人,一板一眼,不夠言笑。他說他是陸既明身邊的警衛兵,叫秦雁,代替陸既明送來了一個匣子。
小阿充作仆童,將匣子拿進去擺在桌上,姐弟三人圍著看。那是個螺鈿匣子,巴掌大小,描金貼花的,精致得很,看著都值錢。沈令儀去開匣子,匣子扣得緊,開匣子時使了些力,匣子翻倒,撒了一桌子亮晶晶的鉆石。
像是從天上摘了許多星星,全部鋪到桌子上,大小不一,最小的一顆都有半個小拇指甲蓋大。
“這下發財了,”沈令儀說道,“怪道你說他是個散財童子。”
沈馥想了想卻拍開她的手,看也沒看,將那一把鉆石攏起來,全部放回去,一顆也不少。
“退回去,”沈馥咬咬牙,狠心說道,“火候還沒到呢,舍不得小的套不著大的。”
作者有話說:
是初吻!砰砰砰(放煙花)
上一章可能是我表達不準確,那是兩人之間的初吻啦!他們各自性經驗都挺豐富的,文中不會涉及到,但介意這個的慎看啦!
第五章 火候
陸既明回了醇園吃晚飯。
桌上擺得滿滿當當的,大半都是陸重山愛吃的菜。
但他已年近六十,越發講究起養生來,廚房養了不少鴨子,用糯米做飼料,專給陸重山熬老鴨湯,只喝湯不吃肉。另外還有他最好的一口紫蟹銀魚羹,只吃活的。冬日里不好捕撈,就派人在三岔河口不分晝夜地輪流守侯,專門捕撈活銀魚給陸重山做菜。
陸重山精神矍鑠,坐在上首,他去年新娶的姨太太楊氏俏生生地立在旁服侍。
他的外侄孫章振鷺坐在下首。章振鷺早幾年就當了晉中的督軍,陸重山手底下有一半的兵都是他在管著,章家水漲船高了起來,連章振鷺的母親王氏也來醇園充起主人來,坐在老爺子另一邊挑剔起菜式。
陸既明是在座最小輩,坐在最旁,一副打著哈欠沒睡醒的樣子,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時不時漏兩塊肉骨頭給伏在腳邊的狗吃。
王氏見了,陰陽怪氣起來:“既明現在待狗比待家人都親熱。”
在座沒人接她的話,老爺子八風不動地吃著。王氏擱下筷子,一副委屈的樣子,又說道:“既明若是瞧不起我們章家的姑娘,直說就是,給了燕回好大一個沒臉,回家都日日哭呢。”
章振鷺也擱了筷子,明著是對陸既明說話,實際上是說給老爺子聽。
“若是捧戲子、喝花酒什麼的,荒唐些也就荒唐了,少爺家哪有不荒唐的。聽說那姓沈的原本家里是北邊開綢莊的,也是個正經少爺,認真攪在一起可不好聽。
”
王氏幫腔道:“可不是。本想著兩家親上加親,既明也可以給振鷺幫襯著些,這下鬧得不好聽了,讓咱們燕回怎麼做人......”
這話說得露了相,陸既明才是陸家的正經少爺,誰幫襯誰還說不準,王氏把自己家想攬兵攬權的心思亮出來了。一時間滿座里又沒人說話了,只有陸既明逗狗時的 “嘖嘖” 聲。
陸重山重重地咳了兩聲,放下碗筷,看著像是吃完了。
他說道:“現在北邊不太平,振鷺,吃完后你來我書房一趟。”
說完,他就起身讓姨太太伺候他回去了。陸既明全程一言不發,臉上帶著笑,吹一聲口哨,招呼著狗走了。
廳里只剩下王章母子,章振鷺皺眉說道:“媽,看你那話說的。”
王氏壓低聲音說道:“我這不是著急嗎?老爺子面上看重你,心底里還不知道怎麼想的,回頭別是你槍林彈雨里掙命,果子都讓那草包摘了。要是既明和燕回結婚了,那還好說......”
章振鷺也擱了筷子,想了想,說道:“北邊不太平,老爺子估計也想著要出手了,倚仗我的地方還多,不要太急了,欲速則不達。再說了,既明行事這麼荒唐,扶也扶不起來。”
陸既明回到他自己在聽雨橋西的陸公館時,正好見到了沈馥退回來的一匣子鉆石。
他坐在窗邊,叼了根紙煙,正劃亮了火柴點煙。秦雁立在旁邊,皮靴锃亮,立得筆直。陸既明打開匣子,將鉆石撒了一桌,夾著煙伸出食指一顆一顆地數,一顆也沒少。
“怎麼樣?” 他問。
秦雁回道:“沈家在城西,兩層的洋房連院子,姐弟同住。
問了左右,都知道沈家是北邊來的,原本是做綢莊生意。要不要叫人去豫北看看,查查底細?”
“不用。底細如何都不重要,掀不起浪。”
陸既明叼著煙,滿滿抓了一把鉆石,伸到窗外,手一松,手里的鉆石就像流星似的,全部墜落在院子的魚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