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與夢想》第7章

梁朔見了來人,怔了怔,笑道:“難怪他……很忙。”來人一把握住梁朔肩膀,梁朔竟也不反感,接著道,“你怎麼來了?”

“接了報警中心的電話,先讓他們叫來處理。完了仔細朝那報警信息一看,是梁哥你啊,還不快馬加鞭地趕來!”隨即他把剛才那林姓警官叫來,“這位是我梁哥,你客氣點!”

林警官心里估計有點膈應,強忍著,和和氣氣道:“那梁先生,麻煩你們簡單說說發現現場時的狀況。”

有警犬在,不到半個小時尸體就找齊了。共分做十一段,除掉這條手臂,另有九段都在流經森林的蒼翠河下游發現,被水獺搭的攔河壩卡住,沒能一路流入元江。尸體大部分都被水泡壞了,脹的不成形狀,但仍能看出明顯的野獸撕咬的痕跡,衣服還有零星殘余。頭部雖然有嚴重的咬痕,但正好露在水面上,沒被浸泡,五官輪廓依舊十分清晰,是個容貌艷麗的金發外國男人。刑警發現時,這顆頭睜著碧藍的大眼睛,維持一種仰望明月的姿勢,半長的頭發隨水飄漾,好像還活著一樣。

當然這些都是梁朔后來在警局發來的報告上看到的。本來案件進展中不該透露消息,但市局刑警大隊隊長劉成山同他是發小,大大咧咧一個人,瞅著事情也不大,就順手給了他一份。

梁朔把報告放進碎紙機,看了眼時間。月日,周五,五點二十九分。晚上的局依舊是西進托那卡托的事。運輸部想要把鐵路往那國家修,但事實上,托國十分貧瘠,雖然與大運接壤,但因為宗教戰爭打了十幾年,可以說完全沒有投資價值。

國會的財政委員會不給批,財政部有錢兜不出,只得直接找到發展銀行。恰好對外經貿的事首先評估要從梁朔手里過,梁朔因為家庭關系,說話有分量,繞不過去,也就一直卡這兒了。

秦堅正在跟他提晚上哪些人參加及他可能需要的備用方案。這小伙就一米七三,又瘦又小,長得不錯,這也是當初他愿意提拔他的原因之一,只是平時有些木訥,但思考一旦落到筆頭,就變得天馬行空。曾經給他提過不少精彩的解決方案。

“秦堅,這世界上壽命最長的國家……不,政權,現存的壽命最長的政權是哪個?”他突然打斷。

秦堅正分析到民祉黨在這件事中的態度,被梁朔這麼一問,懵了下,腦子迅速轉了轉,回道:“是洛凡瓦,洛凡瓦的宗教政權迄今為止已經五百六十三年歷史。”

“洛凡瓦還沒我們一個區級行政單位大。”梁朔手指敲擊桌面,噔噔噔地響,“世界上沒有哪個政權的建立,像我們一樣,前后三十年,死了六千多萬人,真真正正地建在血肉堆上,當時舉國幾乎三分之一的人都上過前線。如果它僅能存在一百多年,死的那些人算什麼?”

秦堅知道梁朔最近壓力很大,但他的家庭是標準的“聯邦新人”,是在后來的移民計劃中誕生的,數代下來,對當年的事記憶已經不深。也正因為移民和后續的“新民族”工程,現在連歷史課本都漸漸把以前的事淡去了。他甚至有點害怕提到這些事的梁朔,像是英靈附體一樣,與平時冷靜持重的處長比起來,非常陌生、叵測。

“我跟你說,晚上與會的那幾個,都在國外開了戶頭——全是喝先輩的血的混蛋!”梁朔冷笑,“遲早我拿到他們的資料,摞齊了全送監察署去。”

秦堅覺得自己不能什麼都不說。“梁先生,恕我無能……其實我對您的感受不是很能理解。不過我認為,您希望的長久和我們平民的心意息息相關。”

梁朔笑道:“你還拿自己當平民?換位思考雖然是必須要有的,但處在什麼位置就該有什麼樣的心態,否則做不好事。”

秦堅呆了呆,道:“梁先生你……”

“但說無妨。”

“總覺得有哪里不一樣了。”秦堅摸摸頭,“以前跟您說話,總覺得壓力很大,不不不,不能說是壓力,就是覺得自己應該更加嚴謹。”

“嚴謹不好?”

梁朔的態度變得有些曖昧不清,秦堅心里直發毛。詭異的玩味和探究感,從來沒有過。他滿腦子的汗,急急忙忙道:“不是不好,就是,就是……”秦堅去看過超級計算機,上面貼一張“永不宕機”的黃符。梁朔在他眼里就像那樣,精密如機械,又古板得古老。可他不敢說。

誰知梁朔眼神閃爍,竟意外問了一句:“必須按我的準則做事,是不是很累?”

秦堅慌張答道:“不會!”

梁朔哼了一聲,兩只手擰在一起。秦堅的態度已經告訴他答案。被一個品德低劣的男人說中,難免氣惱。

秦堅驚訝地發現,平時一旦提及那些事就全情投入地去算計的梁處長,今日竟忽然走了神,像個小孩一樣在那沒來由地生悶氣。他只得眼睜睜梁朔冷著一張臉,表情千變萬化,直到手機震了震,他收到幾條消息,不得不冒險打斷梁朔的思緒:“梁先生,陳部長犯胃炎,張總旗下的物流出了事亟待解決,飯局取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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