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那個意思，”易星霖放下了枕頭，抱歉地說, “我就是想說, 咱倆在這里不能像在自己家那樣，得注意一點。”

　　榮冰不知道是聽到了哪句話覺得很有趣，唇角上揚了起來。

　　“我知道, 放心。”他輕聲說。

　　他倆一前一后去浴室洗了澡, 再躺在床上時已經過了零點。

　　窗外遠處的煙花又燃放了起來，將黑夜中的窗戶染成了七彩的顏色。

　　易星霖和榮冰并排躺著，相隔的距離甚至比他們小時候還要更遠。

　　易星霖記得小時候他拉著榮冰在自己家過夜, 為了避免榮冰被他擠下床, 他都是用力抱著榮冰, 被子一大半都蓋在榮冰身上。

　　“你睡了嗎？”易星霖小聲問。

　　“沒有。”榮冰聲音非常清晰, 顯然沒有睡意。

　　“你還記不記得, 你在這個房間里睡過？”易星霖往榮冰那邊挪近了點兒，手臂貼著榮冰，“不過那時候我的床挺小的, 躺我們兩個小朋友倒是剛剛好。”

　　榮冰嗯了一聲, 聲音里帶了笑：“小朋友。”

　　“現在當然不是了, ”易星霖揉揉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我們都長大了。”

　　“星星，你還記得我當初在這里過夜，對你說過一句話麼？”

　　過了許久，榮冰忽然開口。

　　“哪句話？”

　　“我說，等我長大了，星星就該由我來保護了。”

　　榮冰的語氣極其認真，倒是讓易星霖馬上聯想到了當年說這句話時的榮冰。

　　在他看來像是瓷娃娃一樣的榮冰，卻說出要保護他的話。

　　易星霖當時特別激動，一把抱住榮冰，還在榮冰的臉上吧唧親了一口。

　　易星霖現在想想，自己當時也挺勇的。

　　還好沒親在榮冰的嘴唇上。

　　榮冰說完這句話之后就靜靜等著。

　　易星霖的呼吸時而急促，時而有些遲滯，大概是又在追憶過去了。

　　他輕嘆了口氣，側過身，湊近前去，不偏不倚地將嘴唇貼在了易星霖溫潤的嘴唇上。

　　他親得很輕柔，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輕輕地細致地，像在品嘗世上獨一無二的最珍貴的美味。

　　易星霖記憶中兩個孩子緊緊相依的片段和此刻不帶情-欲的吻，像是分裂的兩個他們逐漸融合在了一起。

　　易星霖閉著眼睛接納了這個綿長的吻，最后用力抱緊榮冰。

　　——我們長大了，你還在我身邊，真好啊。

　　這一夜就這麼平靜無波地度過。

　　第二天袁青理在門外叫他們吃早餐，和年少時他們聽到的嗓門如出一轍。

　　易家在春節期間一向熱鬧，不光有親戚過來拜年，也有鄰居愛來他家串門。

　　老房子面積不算大，多來幾個人便會站不下了。

　　易星霖于是借故拉著榮冰打算先回聽海小區。

　　“你倆要是沒別的地方去，就還是回來吃飯，沒必要自己開伙了，咱們家買了很多菜還沒炒呢。”袁青理追出來說了句。

　　易星霖連聲應是，從電梯門里沒去了身影。

　　榮冰站在電梯里，默不作聲地靠著電梯廂壁，垂眼看著易星霖。

　　易星霖抱著貓包，感覺榮冰這樣子看上去不怎麼開心似的。

　　他問：“你是不是不想走啊，還想繼續在我家待著？”

　　他猜測榮冰大概是喜歡這種熱鬧氣氛的，盡管稍嫌吵鬧和擁擠，但也是榮冰的生活圈子里缺少的氛圍。

　　他是不是不該拉著榮冰離開——

　　易星霖正自顧自猜測著，榮冰卻冒出一句：“貓包給我拿吧。”

　　易星霖：“？”

　　“心心沒多重，不礙事。”他說。

　　榮冰面無表情地說：“你背著它或提著它都無所謂，但不要抱著它。”

　　易星霖終于用非常緩慢的腦回路悟了出來，榮冰這是吃心心的醋了？

　　“好吧，給你拿。”他笑嘻嘻地將貓包遞了過去。

　　走出電梯，他兩手空空無比閑適，還伸了個懶腰。

　　其實他還挺愛看榮冰吃醋的，這種小情緒雖然不太符合榮冰的氣質，但是誰會拒絕榮冰的愛意呢。

　　他倆坐上那臺凱美瑞，易星霖問了一句：“晚點你想來我家吃飯嗎？還是我們倆自己隨便做點吃的？”

　　“我們兩個人就夠了。”榮冰毫不猶豫地說。

　　“那行，一會兒在超市路邊停一下，我去買點菜。”易星霖說。

　　在超市里采購完了之后，易星霖將大袋小袋的食材放進車子后備箱，凱美瑞在車輛稀少的道路上行駛得很快。

　　易星霖一路上看著窗外異常空曠的街道，又忽然提議：“要不我們吃了中飯去山海街吧？現在人全跑出去過年了，應該挺少人去那邊。”

　　榮冰勾起唇角：“好啊。”

　　他們不多時便回到了山海小區。

　　易星霖想要將貓包抱在懷里，但榮冰已經先他一步將貓包拎走了。

　　接著易星霖又想彎腰提菜，榮冰纖長的手指又一把提起了超市購物袋。

　　易星霖最終兩手空空，頗有些無奈：“你怎麼都不讓我提東西？”

　　“我怕你累著。”榮冰笑笑說。

　　易星霖小聲嘟囔：“你這話說得仿佛我在坐月子。”

　　他說完就想咬了自己的舌頭。

　　坐月子是什麼致命聯想？

　　收回收回！

　　再說了，他們只是這樣那樣了，又沒有內那啥，就算……男人也不可能那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