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香玉把兩手藥油搓熱了,蓋在他肩頭,“你要好好謝謝你那同學,你們黃老師說一路都是他背的你。”
顏小木嘻嘻笑了一陣,扭頭說:“黃老師說沒說他就是我的學霸同桌?”
“就你說的年級第一那位?”林香玉驚呼道。
“媽我也很厲害了,我考進文科班了!”顏小木一本正經地把之前林香玉說過的話又重復一遍。
“那是,人家都十七八,我們小木才十五歲。”林香玉笑得花枝亂顫,用涂滿藥油的手去捏顏小木的臉。
幫顏小木涂完肩背林香玉就離開房間了,要他自己把屁股涂了。
第二天一早許青喬到班級的時候,發現顏小木好像真不怕他了,坐在座位上捧著包袋裝牛奶嘬得起勁,看見他了就咬著袋子沖他甜甜一笑。
早讀是英語,顏小木瞪著課本上一堆英文看得特別認真,要不是前兩天小測卷子發下來許青喬看到顏小木成績是不及格,會以為他有沖清北的潛質。
許青喬落座,顏小木就側了一下身子對他說:“我屁股沒那麼疼了。”
看起來好像是許青喬已經把關心他的話問出口了。
許青喬看他年紀不太大的樣子,至少看起來不像高中生,不知道怎麼就上高二了,昨天一下也沒注意,就跟對一個弟弟一樣把他背著抱著了,并沒有要跟他拉近距離的意思。
許青喬沒打算發展,顏小木倒是把這段關系放心上了,這天又給許青喬遞紙條。
月底了許青喬忙著趕畫稿,桌洞里的紙條一節課沒打開,下課的時候顏小木趴在桌面,下巴擱在手背上,轉頭問他:“可以嗎?”
許青喬以為他要問題目,想起來這人上次從辦公室問完老師回來就哭了,怪可憐的,頭也沒抬便說:“可以。”
眼下的線稿太復雜細致,許青喬專注著手頭的畫,很快就忘了顏小木有沒有把題拿給他講。
周五下午沒正課,許青喬一貫走得早,挎包裝著假期作業和畫,第一節 下課就從后門走了。
周末連著國慶節,總共放了七天假,國慶第一天許青喬就接到了顏小木打來的電話。
“許青喬你起床了嗎?”電話那頭傳來顏小木的聲音。
許青喬看了眼手表,已經快中午十二點了,沒理他這句話,先問他:“你哪來我的號碼?”
“我問黃老師的。”顏小木說,“你昨天走太快啦,我上個廁所回來你就不見了。”
許青喬問他什麼事,就聽見顏小木在電話那頭說:“我昨天說放假要請你喝奶茶呀,你還說可以的,你不記得啦?”
于是許青喬終于知道紙條上寫的是什麼。
下午兩點鐘,顏小木哼哧哼哧提著兩杯奶茶到許青喬說的一個地址去,剛好那個地址離他家不太遠,走路十分鐘就能到,不然他還要叫林香玉騎小電驢載他。
許青喬給的地址不遠,但很不好找,顏小木本來沒機會知道的,剛好去年高一暑假他無聊騎著自行車在附近巷子里來回逛,誤打誤撞靠近過一次。
是一個被幾棟老舊居民樓包圍起來的畫室。
要先爬一個長長的露天鐵樓梯,到達一個稍矮一些的屋頂露臺,露臺一側又有一個短一些的鐵樓梯,通往另一棟大樓的天臺,畫室就在上面。
幾棟大樓挨得緊湊,鐵樓梯是最快的捷徑。
顏小木上次來的時候純屬好奇,站在中間露臺遠遠地看過這個畫室一眼。
畫室不大,招牌卻很大,店名叫“屋頂畫室”,名字很好記,顏小木記性不好,也還是記到現在了。
所以當許青喬在電話里輕描淡寫說出屋頂畫室時,顏小木馬上就想起來了。
畫室門開著,室內除了畫架畫板和滿地畫筆顏料,一個人沒有,但卻有聲音從后門外邊傳進來,于是顏小木穿過畫室,走出后門。
畫室后面是個露臺,中間搭了個棚子,擺了張臺球桌。
許青喬是俯身瞄球時發現的顏小木,這人正站在后門邊上探頭探腦,白T恤搭配一件卡其短褲,站在太陽底下皮膚白得反光。
垂著的左右手各提一個瘦長的袋子,看樣子里面裝的就是奶茶。
屋頂畫室其實不算個正規的工作室,許青喬以為顏小木找不到就會放棄了,他在電話里連具體的地址都沒透露,沒想到這人還是找來了。
收回視線,瞄準目標球,精準出桿,擊球入袋。
許青喬收桿前,蹲角落抽煙的大富已經先一步去到顏小木身邊。
大富是這家畫室的老板,美院畢業,二十八歲的年紀,平時除了幫家里收租,還順便經營這家不賺錢的畫室。
大富長得五大三粗,半條胳膊都是文身,往瘦胳膊瘦腿的顏小木面前一站,顏小木立刻就不受控地抖了一下身子,提著奶茶往后退了一步,差點撞上身后的花架。
很快大富就轉過來了,粗聲粗氣道:“許青喬,這小孩兒找你!”
許青喬直起腰,看見大富口中的“小孩兒”甩著兩條胳膊朝他跑過來,手里兩杯奶茶晃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