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武山海拔1538米,山路崎嶇難行,只在半山腰以下挖出了盤山公路。司機把他們送到公路終點,剩下的半截路兩人要靠步行攀爬上去。
陳亦從后備箱里拎出來軍用帳篷、防潮墊、睡袋、手電筒、燒水壺、登山杖等戶外用具,裝了沉甸甸一個大包,只讓李瑞景提了些吃的喝的。
兩人都沒有戶外徒步的經驗,好在龍武山來來往往的人太多,野樹叢生的地方也被踩出了一條條小道,拄著登山杖爬行并不是很危險。
徒步一小時的路程,他們爬了將近兩個半小時,陳亦常年健身身體素質很好,倒沒覺得有多難走。反倒李瑞景中途叫停三次,他累得氣喘吁吁,心說等以后工作不那麼忙了,一定要去健身房里舉鐵鍛煉一下身體,不然體能簡直被陳亦完虐。
二人登到山頂時天已經完全黑了,海拔越高的地方,接收地面反射的熱能越少,哪怕如今是大夏天,山頂也刮著呼呼烈風,好似一秒入冬。
早在半山腰李瑞景就套上了他的毛衣,等到了山頂,又哆哆嗦嗦穿上了牛角大衣。他感覺很奇怪,身體因長時間徒步運動正在不停產熱,可外界氣溫又很低,刺激得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所以現在的他又冷又熱,簡直無語凝噎。
好在陳亦很快把軍用帳篷扎了起來,還安裝了照明燈,李瑞景趕緊爬進去躲風,這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陳亦在外頭燒了點純凈水,回過頭就看見自家小朋友正躺在帳篷里舒展身體,冷不防有被可愛到。
李瑞景氣已經喘勻了,這會兒像是忽然找到了樂趣,一下把身體擺出大字型,一下又蜷縮起來,在海星和蝦米之間來回切換,興奮之情難以言表。
陳亦端著熱水進來,從隨身包里翻出下午買的三明治和零食,道,“餓了吧,吃點東西。”
已經晚上9點多了,爬山時又累又凍,身體沒什麼知覺,也不太想吃飯,這會兒體溫回升,李瑞景才后知后覺地感受到餓。
兩人鉆進睡袋,依偎在一起吃完了晚飯。
李瑞景忽然道,“我讀書的時候,學校也組織過露營,但那時候要額外交錢,我沒舍得去。”
陳亦攬著他肩頭拍了拍。
“我那時候好羨慕其他同學啊,他們想去哪里去哪里,從來不用為生計發愁。唔,不過現在來了這里,發現也不過如此。”
說完,他蹭了蹭陳亦,又道,“跟他們來肯定很無聊,不過跟你來就不一樣了。”
陳亦故意問,“哦?哪不一樣?”
他的手下移,攬到了李瑞景腰部,不輕不重地捏了一把。
“你是不是想說,地方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跟喜歡的人來。”
李瑞景笑著把臉藏起來,小聲道,“行了……得了便宜還賣乖。”
兩人打鬧了一小會兒,便打算睡了。
看日出要4點鐘左右起床,為了保持良好的精力,九、十點入睡差不多剛剛好。
爬山消耗了大量的體力,以至于兩人沒怎麼輾轉就各自進入夢鄉。
第二天,鬧鐘還沒響,陳亦便睜開了眼。他這一覺睡得格外的香,醒來時沒有半點精神萎靡,反而容光煥發。
李瑞景醒得更早,他已經爬出了睡袋,正蹲在帆布包前翻來翻去,好一會兒才拿到想要的東西。
陳亦伸手,勾著男朋友的腰把他抱了回來。李瑞景嚇了一跳,瞬間就把手上的東西藏進了兜里,那是一個小巧的戒指盒,陳亦心里一樂,假裝什麼也沒看到。
清晨薄霧蒙蒙,山頂的冷空氣愈發放肆,李瑞景只把頭伸出去一半就凍得鼻尖發紅,趕緊退了回來。
兩人洗漱完畢,日出還沒來,但天色漸明,時候也差不多了。
陳亦把帳篷的拉鏈重新拉上,只露出一截橫面,當做觀賞平臺。
看日出很究竟天氣和季節,七八月是很好的觀賞時節。他倆這次說走就走的旅行,竟然還誤打誤撞遇上了云海日出。
天幕拉開,太陽隱在云層之下,厚厚的云彩四下翻騰,眼前一片遼闊。
漸漸地,晨光驅散霧靄,一輪旭日從地平面緩緩升起。它先是有些害羞地躲在后頭,待周遭都被染成金燦燦的一片,這才壯著膽子突破云海的桎梏,盛放出耀眼的光芒。
李瑞景終于舍得從帳篷里爬出來,站在了開闊的山頂中央。
萬物沐浴在初升陽光之下,仿佛被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邊,空氣間滿是綠色植被清甜的香氣,李瑞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遙望著遠處被云層遮擋著的若隱若現的山脈,忽然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大概這就是課本里說的“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吧,在遼闊的山林間,他徹底察覺到塵世瑣事的渺小,似乎所有煩惱都隨著吐息一并丟掉了。
兩人誰也沒有拿出手機拍照,因為此時再高的像素、再專業的設備也拍不出眼前波瀾壯闊的美景。
直到驕陽似火鋪滿大地,李瑞景才漸漸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