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庭美滿,事業有成,又不缺錢。而且這種事一旦東窗事發了,不說你自己的安危,俊凡要怎麼辦?”
趙韞儒始終盯著窗外,在陳洛愉說這些話時,他唯一的反應就是牙關咬緊了,從陳洛愉的角度能看到他因為緊繃而鼓起的咬肌。
陳洛愉提到趙俊凡,他想反駁一句這麼做也是為了趙俊凡考慮。話到嘴邊又啞然了,因為連他自己都知道,這個理由其實薄弱得站不住腳。
為了兒子所以他要多賺錢,有了錢,他就可以全家移民出國,也可以給兒子一個更好的未來。
一開始他是真這麼想,只是他想得太簡單了,也太沖動了。
在移植第一個腎臟手術后,他就開始后悔。到手的錢像燙手山芋,不能存銀行,只能藏在家里,還得小心不能被趙俊凡發現。他們的生活質量與過去相比沒什麼變化,數次下來錢也沒有多到能支撐全家移民的程度,他卻不得不謹慎小心度日,一邊想著曹胥多給他點做手術的機會,一邊又恐懼曹胥來找他。
“老師,”陳洛愉拉住趙韞儒的衣袖,言語中極近懇切,“你知道我媽是律師,她會盡全力幫你的,只要你能將功補過。我查過你這樣的情況,不會判多久。”
“如果你肯主動,俊凡肯定也會原諒你,我會幫你好好勸他。”
“趙老師,你相信我。”
右臂的衣袖被拉扯著晃了晃,趙韞儒終于回過頭來。看清陳洛愉的眼睛后,那雙眼里浮動的熱切與溫度讓他有了片刻的恍惚,都不知道陳洛愉是過于天真,還是太有把握可以說服自己。
只是看了一眼,趙韞儒又用后腦對著他了。
這不是件小事,陳洛愉也明白不可能憑自己幾句話就讓趙韞儒聽進去。他沒有氣餒,正想著再加把勁,就聽見趙韞儒沉聲道:“你給我點時間想想。”
等陳洛愉離開后,趙韞儒在車里抽了兩支煙才回到辦公室。
上午是急診最忙的時候,現在辦公室里一個人都沒有。趙韞儒環顧一圈,盡管陳洛愉沒說出撿到U盤的是誰,但他總覺得應該是醫院里的熟人。否則對方不可能交給陳洛愉,讓陳洛愉來找他。
在位置上坐了一會兒,趙韞儒還是心緒不寧,有護士來找他確認數據時問了個不該問的問題,他沒忍住兇了對方幾句。等護士出去后,他拿起手機請假,又把桌上的東西收拾到包里。
開車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陳洛愉說的話。
以他對陳洛愉的了解,能來找他說那些,說明是真想給他留退路。但如果他去自首,一樣會被判刑,而且曹胥不是好惹的,要是警方握有的證據不夠,沒辦法定曹胥的罪,那他們一家人就別想安寧了。
前方的交通信號燈開始閃爍,趙韞儒踩下剎車,在十字路口前停下。搭在車門上的左手臂撐著左側太陽穴,他盯著前面的兩條路,想不通事情怎麼就會突然失去了控制。
其實擺在他面前的不止兩條路,望著右側那條綠蔭環繞的小巷子,他想到了小趙。
那個答應給他1500萬來換曹胥手里心臟資源的男人也不好惹,前天他還接到小趙的催促,要他這周之內必須弄到手。
現在也沒剩幾天了,如果他真干了,等于徹底得罪曹胥,到時候就算拿到1500萬也未必能順利帶著家人出境。
后排車輛的喇叭聲喚回了思緒,趙韞儒心煩地放下手剎,踩油門之前又看了看前面三條路,最后順著停的這條車道方向筆直往前開。
到家后,他把事情跟老伴鄭茹交代了一遍,鄭茹臉色煞白地跌坐在沙發上:“這……怎麼會這樣!這怎麼辦啊?”
雙手肘撐著膝蓋,趙韞儒用力抓了把頭發,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眼下哪一條路都不會有好下場等著他。
鄭茹咬著拇指指甲,堅硬的指甲蓋被她咬缺了幾塊,思來想去,她對趙韞儒說:“還是告訴曹胥吧,讓他來解決。”
“解決什麼?”趙韞儒抬頭瞪著鄭茹,“解決洛愉?還是解決洛愉背后的那個人?”
鄭茹張了張嘴,趙韞儒只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打斷道:“別傻了,證據是我存的,曹胥不見得會放過我。”
“那,那難道你真要去自首?”鄭茹焦慮地起身,走到趙韞儒身邊坐下,“老趙,你不能去自首啊!這事要是被兒子知道了,就他那性格,他肯定接受不了。”
“不能告訴曹胥,不能自首,那你讓我怎麼辦!跑嗎?”趙韞儒看著鄭茹,語氣激動地問,“我一個人跑?還是你跟我?或者帶上俊凡?”
“你覺得要是沒有個合理的解釋,他會突然答應跟我們出國?”
“我……”鄭茹說了一個字就說不下去了,趙韞儒靠到沙發椅背上,疲倦地閉上眼,嗓音沙啞地說道:“讓我再想想。”
“說不定還有其他的辦法。”
“阿超,還在睡?”大柳的聲音從手機另一端傳來,陳飛麟把臉從枕頭里抬起,瞇著眼看了看窗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