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出了交通事故,包括你在內有三名傷者以及兩輛車和路況損毀的情況。現在我需要給你做筆錄,沒問題吧?”
“沒問題。”
“你的證件呢?”
“沒帶在身上。”
“那有沒有親屬可以聯系了送過來?”
“有,你讓我打個電話。”
交警點頭同意,陳飛麟沉著道:“不過我的手機不知道丟哪了。”
“你可以用這部辦……”
“用我的吧。”一直沒開口的陳洛愉把手機遞上來,即便他克制住了情緒,說話的語氣還是能聽出聲音不太對。
陳飛麟和他對視了一眼。
他遞上來的手機分明是自己的,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拿走自己的手機,但總比用交警的辦公電話好得多,于是撥了個號碼出去。
對著電話那頭低聲說了幾句,陳飛麟把電話拿給交警。交警聽了一會兒就皺起眉,視線緊盯著陳飛麟,像是在打量。隨后把手機遞回給他,又對陳洛愉說臨時有事,晚點再過來做筆錄。
交警離開后,陳洛愉支走護士,將兩側的簾子拉上了才去看陳飛麟的臉。
“為什麼撒謊?”
陳飛麟閉著眼睛,看樣子是不打算搭理陳洛愉。
陳洛愉也沒急著要知道一切,畢竟他的腦子里還是很亂。
他之前吃藥,接受ECT治療,失去了一部分記憶。但他母親說那些記憶都無關緊要,沒有影響到他的學業和生活技能。
當時他已經在同濟醫大讀到了第六年,至于他接受治療的原因,母親的說法是他學醫壓力太大,加上那段時間外婆過世,他受不住打擊,導致了重度抑郁,必須有人24小時看護才行。
他不太能理解母親的說法,因為他完全不記得自己有過不正常的表現。不過那段時間他確實沒理由的消瘦,外婆也的確過世了,他就接受了這個說法。
直到今天,直到見到眼前這個人,缺失的記憶終于從緊閉的大門里顯露出一角。
他記得眼前的男人叫陳飛麟,他們交往過一段時間。后來陳飛麟坐牢了,他隨著母親去外國繼續讀醫科。
再后來呢?
陳飛麟為什麼會坐牢?
他們分手是因為這件事?
為什麼他會記得陳飛麟被判了七年而不是五年?
為什麼陳飛麟連名字都變了?
過多的問題沖擊著腦海,像一瓶墨汁打翻到池水里,染黑了原本清晰的世界。他什麼也看不清,熟悉的恐慌感又像水草從四面八方纏了過來。好在隔壁床的病人在這時呼喚了護士,而他也聽到陳飛麟淡淡地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認錯人了。”
認錯人?
陳洛愉記起的片段有限,但陳飛麟這張臉是他在無數個日夜都親吻過的,他怎麼會記錯?!
還不等他反駁,外面就有人叫道:“陳主任,來了兩個酒后急性腹痛的患者,宋主任和唐醫生都有病人,麻煩你出來處理下。”
想問的話被堵在喉嚨口,這種不上不下的感覺著實難受。不過周圍的病床還有病人,這里不是個適合談話的地方,陳洛愉只能忍下來,先去處理急診病患。
在他離開后,陳飛麟又拿出手機打電話,然后叫住護士,問了剛才與自己同行那位的情況。
那女人是輕傷,目前在輸液室里休息。
陳飛麟想過去看看,護士提醒他道:“你還不能下床,還要輸液。”
“我沒事。”
見他堅持要過去,護士不禁加重了語氣:“那是你女朋友啊這麼緊張。都說沒事了,你要是這麼過去陳主任得罵我們的,你就安分點吧。”
動作一頓,陳飛麟終于問道:“陳主任是剛才給我看的醫生?”
“對。”護士扶著他重新躺下,開始核對輸液藥品,“你運氣好,出車禍的時候我們陳主任在附近相親,第一時間就趕過去了。”
放在被子下面的手指蜷成拳,陳飛麟沒再說什麼。護士出去后,他又躺了一會兒,覺得沒那麼暈了便拔掉輸液針下床。
他沒來過市中心醫院,好在這里的綠底白字指示牌很顯眼。他跟著走,不多時就在第三輸液室看到了一身紅衣的曹嘉。
曹嘉閉著眼在休息,幾步開外的墻邊則站著位穿交警制服的女人,看樣子是在守著曹嘉。就在他猶豫著該怎麼支走女警時,對方接了個電話,跟著就離開了。
陳飛麟立刻過去,曹嘉一看到他就委屈地叫了聲“超哥”。陳飛麟示意她小點聲,問道:“傷哪了?嚴重嗎?”
曹嘉搖著頭,沒輸液的那只手在陳飛麟的肩膀手臂上摸著,哽咽道:“我沒事,就是胳膊撞了下,你怎麼樣了?”
陳飛麟的頭上貼著紗布,臉上也有兩處擦傷,看著實在稱不上好,不過不影響他露出今晚第一個笑容:“放心,我也沒事。”
“你腦袋后面的傷呢?剛才警察有找你麼?他們有沒有問什麼?”曹嘉緊張地道。
陳飛麟安慰著她:“我頭上的傷跟車禍沒關系,他們問不出的,別擔心。
”
“那我哥聯系你沒?”
“聯系了,我還沒回電話給他。”陳飛麟的表情又嚴肅起來,他沒想好該怎麼跟曹胥解釋車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