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蟲無奈,只能向外,試圖尋找更為溫暖的地方。
寒冷只會讓它蜷縮起來,陷入沉眠保持機能。
它最喜歡宿主春情之時,熱度不斷攀升的溫暖身體。
閣樓里的味道愈發濃郁,葉蒼瀾無可避免地吸入了許多,渾身都發燙起來,他努力克制著,其實也沒那麼難受,因為他全部注意都放在了少年身上。
房梁上的十數盞燈燃起,整個閣樓頃刻間亮了好幾個度,不同角度的光線中和著投影,讓傅念遲的任何變化在仲孫縱面前都無從遁形。
突然間,一個小小的凸起出現在少年的后頸。
它只有半個黃豆粒大小,如果不是突然出現,幾乎很難引人注意。
就是現在!
仲孫縱手中的匕首落下,轉瞬間割破了傅念遲皮膚,他這一刀相當精準,幾乎避開了所有血管,被切開的只有皮肉,甚至都沒有多少鮮血流出。
仲孫縱匕首一轉,猛然上挑,在這一瞬他明顯感覺到蠱蟲被挑動的堵塞感。
但那東西察覺到危險降臨,身形一扭,擦著匕首邊緣,再度鉆了進去!
與此同時,傅念遲睜開了雙眼。
仿佛有某種因子迅猛地滲入血管,隨著血液流淌,讓冰冷到麻木的身體瞬間活絡起來。
少年并未回頭,而是反手向后,用兩根手指重重的打在仲孫縱的匕首上!
這般招式根本無從撼動大乘期的仲孫縱,可在傅念遲指尖蘊含的,是他憤怒中施展出的魔法。
——是那股異常的能量!
仲孫縱第一時間就做出了反應,金龍罩將傅念遲的一擊阻擋,可最外層的屏障如同紙糊,不,并非屏障太脆,而是傅念遲將構筑屏障的靈力直接消融了!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太快,身為凡人的葉蒼瀾根本沒看清什麼情況。
但從傅念遲突然反擊和仲孫縱迅速后退的表現來看,應該是失敗了。
傅念遲單手一撐,從白玉床上躍下,他的視野移動,余光瞥見葉蒼瀾,隨即猛然扭頭。
青年正坐在一邊,滿臉驚訝之色,他的身形是如此蒼白孱弱,可就是這樣失敗的人,卻在昨天和前天,近距離觸碰了自己完美的身體。
傅念遲從懷中抽出魔杖。
筷子如尖刀般朝他迎面刺來,葉蒼瀾知道如果自己被扎中,絕對會捅個對穿。
他根本來不及閃躲,仲孫縱此前設下的三層法術屏障亮起耀眼光芒,少年瞬發的魔力還是落于下風。
“冷靜!”仲孫縱大吼一聲,他雙手掐訣,十幾道咒印從頭頂的燈上迸發,盡數印刻在了傅念遲身上!
原本奔涌在經脈中的魔力,瞬間凝滯不前。
怎麼會?!那可是他獨有的魔力,不該受任何法術的影響啊?
就在這片刻之間,四條鎖鏈從不同方向急射而來,準確無誤地纏住傅念遲四肢,嘩啦一聲繃緊,讓少年徹底失去了行動能力,被固定在原地。
仲孫縱松了口氣。
傅念遲作為罪子,果然藏著許多他們誰也不知道的底牌。
但現在的少年,也不過只修煉了數月,就算進步再怎麼神速,也不可能是他一個大乘期巔峰的對手。
傅念遲憤怒的眼神如同要把面前的兩人活活燒死。
縱然已經做好了初次嘗試極有可能失敗的心理準備,看到傅念遲突然變成這副模樣,葉蒼瀾的心整個都揪了起來。
他垂在身側的手拳頭緊握,指尖掐入掌心,幾乎出血,但這些刺痛,根本無法和少年正在承受的相提并論。
仲孫縱確定葉蒼瀾并未受傷,嘆了口氣。
“果然不行麼……”
蠱蟲實在警惕,他的動作已經快到常人肉眼根本無法捕捉,卻還是被逃脫了。
如此看來,必須得加入傅念遲這位宿主的血,當做迷惑蠱蟲的誘餌。
“他估計要發作上一段時間,保險起見,得將他鎖住。”仲孫縱對葉蒼瀾道,“你想在這里等著,還是先去別的屋子?”
雖然很想陪伴在少年身邊,但葉蒼瀾知道,現在的自己只會讓情蠱發作中的傅念遲憤怒升級。
他可不能把傅念遲活活氣死。
“我去別的屋吧。”
“那好。”
仲孫縱把葉蒼瀾帶去隔壁,葉蒼瀾清楚聽到墻后傅念遲掙扎牽動的鎖鏈嘩啦聲響,夾雜著少年的無邊憤怒。
“他大概什麼時候能恢復?”
“可能要一夜吧,蠱蟲處于慌亂中的亢奮狀態,依靠藥物很難再壓制了,只能等它自行冷靜,到時候再給師侄喂藥。”
竟然要一夜麼……
有一瞬間,葉蒼瀾甚至在想,既然過程如此痛苦,干脆就別讓傅念遲拔出情蠱了,這些天靠著丹藥抑制不都過得挺好麼。
但葉蒼瀾明白,這不過是他一廂情愿的想法,傅念遲絕對不可能任由那東西永遠待在身體里。
仲孫縱去調整藥引的方子,葉蒼瀾就在房間里坐了一整夜。
葉蒼瀾近乎一夜沒睡,他牽掛著一墻之隔被鎖鏈控制的少年,縱然知道自己強行清醒著也起不到任何幫助,仍作了這徒勞且低效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