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落頭氏。
只是在鬼市之中,聞笙不敢大張旗鼓地使用法力,容易吸引來其他鬼怪不說,還有可能引得天魔注意。
她懷里的天榮火草一旦被發現,先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前功盡棄了。
落頭氏的脖子完全就像是臍帶,幾乎可以無限制地伸長。
它似乎專盯上了葉蒼瀾,無論葉蒼瀾飄到哪里,都緊追不舍,非得把他請到家里喝茶不可。
傅念遲靈機一動,既然如此,那他可以把葉蒼瀾當做餌!
傅念遲努力控制著葉蒼瀾,在有限的空間中繞來繞去,甚至還規劃路線,讓落頭氏的長脖子打了個結。
可憐的葉蒼瀾一下子成了風箏,體會了一把毫無保護措施可言的火流星。
只是就算如此,落頭氏也生龍活虎,她獰笑著,似乎還挺滿意自己脖子的新造型。
不行,照這樣下去,他們就算跑到天涯海角,都會被長脖子追上的!
“去那邊!Shit!”葉蒼瀾對傅念遲喊道。
最后的那聲Shit并非普通的感嘆,而是提醒傅念遲的名詞。
傅念遲心領神會,跑向他們來時的路,惡臭即刻將他重新包圍。
他抓起靠在墻邊的一把鋼耙,鏟起從腐爛門縫中流出的不明物半固體,屏息凝神,做好最后的準備。
葉蒼瀾急速朝他飛來,身后緊跟著婆婆腦袋和長脖子。
在即將貼上傅念遲的前一秒,葉蒼瀾整個人嗖的聲徑直升空,猝不及防之下,婆婆頭幾近和傅念遲完成了一次貼面禮。
不,準確來說,是和傅念遲奮力揮出的鋼耙完成了貼面禮。
啪——
由屎尿蛆組成的混合物不客氣糊在了飛行人頭的臉上。
頭頃刻間定格在了空中。
遠在屋內,試圖處理身體的聞笙,聽到奇怪的聲音從落頭氏的腹部不斷發出。
她眼睜睜看著這副身軀劇烈抽搐起來,仿若痙攣,似乎想要努力將胃里的東西全都嘔吐出來。
然而如此長的脖子,還打了三四個結,讓嘔吐這一過程變成了不可能。
身軀和它坐著的凳子一起咣當倒在了地上,就連脖子也無力地摔下,喉嚨深處發出絕望的嗬嗬聲響。
幾個呼吸后,便再無聲息。
傅念遲趕緊扔掉鋼耙,帶著葉蒼瀾拼命遠離臭氣熏天的屋門。
葉蒼瀾回頭看了眼一頭栽進屎堆里的婆婆頭,心想:剛才它應該體會到了長頸鹿嘔吐的感覺吧。
來不及松口氣,葉蒼瀾便發現一個赤色的細長腦袋從角落里冒出來,隱秘地嗅了嗅傅念遲。
第三只了。
葉蒼瀾皺起眉頭,這究竟是什麼東西?他絞盡腦汁的搜索著相關記憶,但興許是太過冷門了,完全沒有印象,可能得問問聞笙。
兩人回到聞笙身邊,嗅到他們身上的臭氣,聞笙差不多也明白了方才都發生了什麼。
“趕緊走吧。”她捂著鼻子道。
三人一路上又遇見了各種形形色色的鬼,只是對于該如何離開這里,仍舊毫無頭緒可言。
再這樣無頭蒼蠅似的繼續亂轉下去,只會耽誤時間,誰也不知道外面的情況究竟如何。
聞笙眉頭緊皺,半晌,嘆了口氣:“實在不行的話,來扶乩吧。”
葉蒼瀾啊了一聲,悄聲對傅念遲道:“就是請筆仙。”
筆仙是由中國最古老的巫術「扶乩」
演變而來的,一度成為眾多鬼片的題材,成為了人們尋求刺激探險和作死的游戲。
但正兒八經的扶乩,請的可是正神,施法者會請正神上身,在紙上書寫。
請神一事,必定會消耗元神,而且一般以正月十五元宵節最好。
如今他們身處鬼市,能不能成功,又會不會受到嚴重的反噬,還得另說。
傅念遲和葉蒼瀾都覺得不能冒這個險,他們想要順利出去,還得仰仗聞笙,萬一她受了傷,就難辦了。
葉蒼瀾突發奇想:“干脆咱倆來請筆仙得了,正好也足夠應景。”
傅念遲:“你敢嗎?”
葉蒼瀾笑道:“有什麼不敢的?現在咱身邊到處都是鬼,再來一個也無妨。”
傅念遲點點頭,對聞笙道:“那就讓我和夫君來請吧。”
“真的嗎?”聞笙一愣,他們兩個竟然也會扶乩?
傅念遲并未多言,他從附近的屋子里找出一根筆,又研了墨,招呼著葉蒼瀾一起坐到桌邊。
兩人并肩坐著,低聲交流著自己知曉的規則。
“試試吧。”
傅念遲和葉蒼瀾分別伸出各自的左手和右手,十指相扣在一起,把筆豎直地夾在手背之間。
兩個人都是第一次請筆仙,到底不太熟練,差點讓沾了墨的筆尖在桌子上畫出道子來,趕忙抬手。
唉?這方法不對呀。
聞笙看在眼里,腦袋上冒出問號。
不應該是一個人施法,另一個人扮演鸞生麼?
她還沒來得及出聲糾正,傅念遲和葉蒼瀾就已經開始了。
“筆仙筆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要與我續緣,請在紙上畫圈。”
少年和青年兩道聲音異口同聲地低念出這段話。
傅念遲的心跳在加速,他甚至能感覺到葉蒼瀾的手背也都出了汗,但對方仍舊輕輕夾了夾手指,用這樣的小動作給他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