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身自行消退之前,我們就在屋里研究一下這玩意兒吧。”傅念遲抬起左手,很顯然,觸須們有自主意識。
“你們是被我召喚過來的嗎?”傅念遲輕聲問道。
觸手們歡快地扭動著,答案不言而喻。
傅念遲眉頭微皺,他吐出胸中濁氣,決定接受現實。
他都已經從被鐳射眼燒成灰的炮灰變成毀滅世界大反派了,再搞點更奇怪的好像也無所謂。
“好吧,從今以后,就跟著我吧。”
傅念遲摸摸觸手們,既然成了自己的東西,就該給它們取個名字。
叫什麼好呢?
傅念遲沉思片刻,突然靈光一閃。
“看你這麼黑,就叫你烏漆嘛吧,怎麼樣?畢竟烏漆嘛黑。”
葉蒼瀾額角流下一滴黃豆汗。
他怎麼感覺涼颼颼的,有點冷呢?
觸手……不,烏漆嘛親昵地蹭著傅念遲腳踝,顯然很喜歡自己的名字。
它大概無法理解這名字的真正含義,不過管它呢!這可是主人給的。
傅念遲見狀,松了口氣。
烏漆嘛比他想象中還要乖順,只要他能完全掌控著寄生在手腕處的怪異存在,就問題不大。
他坐到葉蒼瀾身邊,兩人一起擺弄著烏漆嘛,試圖搞清它的更多特性。
——
夜幕緩緩降臨。
華燈初上,點亮條條街道,宿國并無宵禁,入夜后仍舊繁華。
但整個京城最為明亮的地方,當屬恢弘皇宮。
眉間一點赤鈿的華服女子提著盞孤燈,獨自踏入冷宮大門。
她顏若明珠,神情卻極淡,回身將大門插上,動作相當熟練。
正是丹貴妃。
她貼著墻根,尋到一處偏僻小巷,向深處探去。
丹貴妃作為當今圣上最寵愛的妃子,日夜與葉君毅相伴,按理說是離冷宮最遠的人,卻對這里表現得如此熟悉。
仿佛已經來過了許多次。
鞋底踏上破舊的石板路,卻未發出任何響動,仿佛正將華麗衣袍撐起的,是個輕盈的幽靈。
小巷窄得連手臂都難以伸開,墻根處斑駁,似乎有散發著腥味的深色液跡干涸,又被雨水沖刷。
歷代被打入冷宮的妃子們的怨氣縈繞不散,讓冷宮的每一寸角落都散發著詭譎的森森寒意。
她步伐平穩地向前走著,在巷子盡頭左轉,來到一處偏殿前。
偏殿大概許久無人造訪,房頂的瓦片有許多脫落,窗紙更是覆滿灰塵,叫人驚異于皇宮深處,竟然還有如此破敗不堪的地方。
這里曾經居住過許多不受寵的妃子,房子的上一任主人,是因下藥毒害明貴妃,也就是當今圣上葉君毅和昭王葉蒼瀾生母,而被打入冷宮的淑妃。
淑妃很快就發了瘋,據說整日在屋內念叨著沒人能夠聽懂的話語,最終在嚴寒冬日感染風寒,高燒病逝。
從那之后,就不斷有宮女聲稱自己在附近聽到女人的凄厲哭聲,還有凌亂又瘋狂的腳步。
仿佛淑妃不甘的魂魄被永遠困在了此處。
丹貴妃邁上臺階,她毫不猶豫地伸出手,推開了偏殿塵封已久的大門。
步入了黑暗當中。
冷風從磚瓦的縫隙中鉆入,卷起地面和案牘上的灰塵。
昏暗燈光中,丹貴妃走到正中央,她抬起頭,望向頭頂的大梁。
最靠近房頂之處,黑暗淹沒了一切,就連提燈的光芒也無法觸及。
她黛眉輕皺,繼續向著深處前行。
嘩啦一聲巨響,大門被風吹著在身后關閉。
寒風呼嘯,似乎就連燈罩也無法庇護那一盞微弱燭火,火光飄搖著,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嘈嘈切切的私語聲自四面八方的角落傳來,仔細去聽,隱約隱藏著某種濕潤的聲響。
滴答,滴答。
什麼東西正在從高處滴落。
女人悲愴的哭聲縈繞不散,仔細去聽,卻又像是風從窗縫里鉆入的聲響。
讓人疑心也許這一切都只不過恐懼當中的幻覺。
“救……”
“救救我……”
苦苦的哀求自身后冒出,濕潤水聲也變得更近。
丹貴妃身形一頓,終于停下了前行的腳步。
她垂下眸,看向正拽住她鞋子的那只斷手。
那顯然是一只屬于女人的手,蒼白而纖細,然而十指的指尖潰爛出血,似乎曾在極度不堪的痛苦中瘋狂抓撓墻壁,生生將血肉磨爛。
“求求你,救我……”
哀求聲中,丹貴妃毫不留情地抬起腳,用力地碾在斷手上面。
周圍發出凄厲慘叫,大團大團的血液從斷面處噴迸而出,卻沒有一滴沾染在丹貴妃的鞋子上。
她重新抬頭,繼續前行。
偏殿黑暗的角落里,濃稠的陰影順著墻壁蔓延至房頂,籠罩在丹貴妃上方。
似乎要將其擁入懷中。
——
葉君毅處理完公事,已是亥時。
宦官識趣地貼心問道:“今日還是去貴妃娘娘那里麼?”
“去。”葉君毅站起身,疲憊地揉了揉額角,“丹瑾今日都在做什麼?”
“娘娘晚膳后就獨自出了臨華殿,說是要去散散心。”
葉君毅點了下頭:“走吧。”
葉君毅去到臨華殿時,丹貴妃剛在銅盆中洗過手。
她已經換過一身衣裳,神情平靜,任由誰也不會想到方才她去過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