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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族至尊被鎮壓在靈霄峰的魔瘴林之中。
原本這只是一個普通的林子,自鎮壓魔頭后終年瘴氣環繞,草木不生。
林中立著一塊黑色石碑,上面寫著蒼勁厚重的一字——鎮魔。
道晏坐在石碑前,身后環繞著十一護法,各自鎮守在十一大陣眼。
陣法四周掛著赤紅金字的幡旗,旗下綁著鎮魔的六角銅鈴,銅鈴無風而響。
那響聲如戰場金戈鐵馬之聲,厚重而蕩氣回腸。
此時正好子時,陰盛陽衰。
烏云遮月,林間門魔氣忽然大盛,黑色霧氣朝著一處聚攏。
忽然銅鈴的聲音大振,鈴片瘋了似的在銅器內打轉,魔氣慢慢攏來,又似畏懼著什麼似的始終沒敢越過幡旗,侵入陣法之中。
坐陣東南角的銀術眉心慢慢攏起,他的臟腑仿佛被什麼擠壓似的,冷汗順著額角滑下。
銀術的劍法跟性情一樣至純至凈,所以被道晏選中作十一護法之一。
銅鈴還在錚響,一聲聲灌入銀術耳中,如鐵鼓錘在他心神上。
銀術晃了一下神,魔氣似乎就在等這一刻,瞬間門將他淹沒。
清冷俊朗的面上如爬滿了黑色蛛網,額角突起數道青筋,銀術噴出一口黑血。
林淮竹正好坐在銀術身側,他沒有去查看銀術的傷勢,而是撐起一道罡罩,補足了缺漏之處讓陣法得以繼續加固。
但隨著其他人接一連三倒下,坐在主陣的道晏也險些被反噬。
他選中都是門內精英弟子,按理說不該如此。
怕再繼續下去更多人遭反噬,道晏只好起幡收陣。
銀術傷勢最重,被帶回去時已經人事不知,面色如中了毒般烏黑發青。
除他之外還有四人也被魔氣入侵,不過都不如銀術嚴重。
原本要守陣七七四十九日,還不足一月就因突發情況緊急叫停。
好在魔頭還被鎮壓在碑下,但加固之事只能暫且擱置下。
林淮竹雖然還不是道晏的徒弟,不過對方已經將他當關門子弟,讓他留下來幫忙照料被魔氣入侵的弟子。
林淮竹留在守虛殿,邊為傷員療傷,邊頻頻朝殿外看去。
加固陣法失敗這事肯定是要瞞下去,否則會引起仙門恐慌。
但畢竟鬧出這麼大動靜,按理說沈遂不該毫無察覺,怎麼不見他來守虛殿打聽情況?
忙活了一晚,只有魔氣入體的銀術沒醒,其余人只是被魔氣傷到而已,性命無憂只是會難受幾日。
林淮竹從守虛殿出來的時候,遠處一輪紅日破云而出,天際勾勒著霞色的云邊,峰間門的云霧散去。
他踏著晨光,衣染清風回到跟沈遂住的院中。
一月未歸,庭院的花樹開得正盛,林淮竹臨走時掛的紅繩還在。
在他的家鄉是真的有這個風俗,出門游歷前要在家中或親人身上掛紅,這代表念想。
所以這紅繩也叫念歸,念念歸來。
林淮竹推門進去,房內卻空無一人,案桌上留了一封書信,只有短短幾余字——
出門了,不日便回。
去哪兒了,跟誰去了,不日是幾日?
林淮竹看著手中的信,甚至不知道沈遂什麼時候走的。
想起往常守在太虛殿外的小童子不在,林淮竹原路折了回去。
果然沒有小童子,而是換上一個生面孔,對方要比小童子大上一些,也不似小童子那麼隨性,他站得板板直直。
林淮竹上前向他打聽了一下小童子。
少年清朗道:“小童子跟沈師兄他們下峰了。”
林淮竹眉心微動,“去哪兒了?”
少年笑著說,“聽說天下第一美人出關了,沈師兄帶他們去看美人了,所以他托我來這里守殿。”
暖融融的晨風中,林淮竹慢慢笑了,眸底卻結著薄冰。
他臨走前讓沈遂等他回來,對方明明答應了,沒想到轉頭下峰去看別人。
還是什麼天下第一美人。
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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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趟出門沈遂覺得自己簡直是老媽子,他一帶三,仨還沒一個省心的。
先前他都是跟林淮竹游玩,沈遂還覺得外出無拘無束自由自在。
如今才明白是有林淮竹他自在,沒林淮竹他自在個屁。
小童子小孩心性,見什麼要什麼,還特別霸道,看上的東西也不知什麼叫付錢直接上手拿。
杜尋覓倒是知道付錢,但也是看什麼都覺得稀奇,亂七八糟買了一大堆。
凌道卿則是終極社恐,人世間門的風俗他是一概不知。
沈遂一帶三,一路磕磕絆絆趕了三天路,終于到了天傲城。
算算日子林淮竹還要再守小半月的陣,只要及時趕回去一切神不知鬼不覺。
不然依林淮竹那個性子,要是讓他知道他出來看大美人,估計得非常非常不高興。
以防萬一沈遂留了書信,他不希望林淮竹看到,等回去就銷毀罪證。
天傲城原本就繁華,這幾日因天下第一美人出關聞名而來的大有人在。
一進城沈遂先找客棧,好的客房早給人訂去,只剩下一間門上房。
沈遂給杜尋覓訂了一間門上房,他跟靈霄峰以及小童子三間門中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