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多少還有一點點不痛快,所以也沒理林淮竹,拉開薄被蓋到身上躺下。
窗戶忽然吱呀一聲被夜風吹開,燭火搖曳著拉出一線微光。
明明滅滅的光線中,有什麼東西敏捷地爬上床榻。
沈遂睜開眼,一張小紙人銜著一支夭夭桃花,正往他手邊拱。
這紙小鬼并不是紙豆豆,應該是林淮竹剛剪出來的。
剪鬼的紙還是沈遂當年送他的磐石黃紙,這麼多年過去了一錠金子一摞的紙還沒用完。
不得不說以前的他真敗家,居然用金子換紙。
嘖。
沈遂頗為嫌棄地捻過那支桃花,真老土,十六七的小姑娘估計都不吃這套。
這只紙小鬼還未離開,又來一只。
這次送過來倒不是花,而是一顆圓滾滾的葡萄。
看到葡萄沈遂冷哼哼兩聲,心道,抄襲老子創意!
當初他就是靠著這招,從林淮竹那兒騙來了三分,如今回憶起那段苦逼的時光,簡直是慘不忍睹。
接著紙小鬼連成排地從大開的窗戶爬進來,每只懷里都抱著一樣小物件兒。
林淮竹有的,他自然也有。
所以看著擺在床榻上琳瑯滿目的小東西,沈遂撇撇嘴。
一只個頭稍大的小紙人牽著條彩線爬進來,它將線的一端放到沈遂手邊,另一端延伸到窗外不知道綁著什麼東西。
沈遂挑了挑眉,扯動了一下彩線。
林淮竹出現在窗前,手腕綁著線的另一端。
那雙眸漆黑溫潤,仿佛一汪吹皺的春水,眸底漾著漣漪,林淮竹說,“我錯了,哥哥。”
聽到林淮竹這番話,沈遂還能繃得住,面無表情地跟他對視。
直到林淮竹抬起纏著彩線的手腕,修長的手指抵住鼻尖,然后緩緩推上,做了一小豬鼻。
沈遂一秒破功,伏到床上笑了起來。
他沒料到林淮竹會這麼逗他開心,正因為出人意料成效才會加倍。
看著笑得東倒西歪的沈遂,林淮竹這才放下手。
等沈遂笑夠了,心里最后那點不痛快也煙消云散,他扯了扯手中的彩線,對林淮竹道:“進來,睡覺!”
林淮竹嘴唇慢慢彎了一抹笑,他從窗戶進到屋內,拉著那條線上了床。
沈遂將林淮竹送來的那一床東西統統收到荷包中,心里想著不要白不要。
收走東西后,沈遂讓出半張床給林淮竹,板著臉說,“今日罰你沒被子蓋。”
林淮竹倒也不反駁,“好。”
沈遂將被子卷到身上,用靈力掐滅燈燭,躺床上合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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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淮竹不是有心要騙沈遂,真要瞞他,今夜也不會告訴他。
沈遂去靈霄峰找銀術那兩日,林淮竹忽然領悟了業界獄火最后一層的關竅所在,真正練成是這兩日。
先前沈遂問他‘什麼時候的事’,林淮竹還以為沈遂問的是他什麼時候開的竅。
沈遂問的不清不楚,林淮竹自是答非所問。
雖然沈遂不知內情,但他一向心大,沒將這事真放到心上,沾枕沒一會兒便睡著了。
清淺輝月透窗照進來,沈遂眼睫動了動,轉身背對著窗戶。
林淮竹抬手一揮,數十張紙便貼在窗上,遮住那一輪銀月。
房間光線暗淡,沈遂眉心漸漸舒展。
待他睡熟后,林淮竹執起他的手,在他腕間纏了一圈彩線,然后系上,線的另一端還在林淮竹腕上。
第60章
沈遂醒來時窗外天光大亮,桃樹上落了一只藍耳翠鳥,在晨光中鳴啼。
林淮竹不知什麼時候鉆進了衾被,與他貼在一起,體溫相傳。
沈遂剛醒沒什麼精神,與林淮竹拉開了一些距離,懶散散地伸展了一下四肢。
林淮竹鴉羽般的長睫輕動,而后睜開眼睛,嘴角彎出一抹淺笑的弧度,嗓音輕緩如春風,“早。”
沈遂瞅了一眼林淮竹,沒計較林淮竹半夜鉆他被窩的行為,埋進被窩又醒了一會兒神,才掀開被子坐起來。
現下沈遂徹底醒了,沖林淮竹挑了一下眉,“再比劃兩下?”
知道沈遂說的是比劍,林淮竹笑道:“好。”
沈遂利落地起身,穿好衣服下床梳洗。
他倆直接翹了早上的晨練,找了一處幽靜的地方各自召出佩劍。
說是比試,其實沈遂是想林淮竹陪他練劍。
自從林淮竹跨入新境界,實力遠在沈遂之上,跟強者交手于修為提升有很大的裨益。
練了小半個時辰的劍,沈遂還有些意猶未盡,但肚子早餓得唱起了空城計。
沈遂不想吃辟谷丹,只得收回劍跟林淮竹去膳堂用早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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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沈遂看見一個穿著天青色衣袍的內門弟子。
很少在流云峰看到內門弟子,沈遂不免多看了兩眼,那倨高傲慢的眉宇越看越看覺得眼熟。
沈遂稍微思忖,忽然恍悟過來。
官代君。
十年未見官代君清減了許多,被橫肉蓋住的骨相顯露出來,舒展的三庭五眼,配上那雙精致的桃花眼,竟也成了翩翩美少年。
沈遂眉心微攏,他來流云峰做什麼?
要是沒杜尋覓那檔子事,沈遂看到官代君出現在方圓五里內絕不會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