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竹什麼都沒說,扣住沈遂的右手,與他緊緊握在一起。
這下沈遂知道林淮竹什麼意思,雖然這個法子不一定行,但試試總歸沒錯。
沈遂反手扣住林淮竹的手背,望著那無窮無盡的踏階,豪氣道:“走罷。”
林淮竹看了眼兩個執在一起的手,“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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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遂與林淮竹牽著手踏上第一個石階。
很輕松,抬腳便邁了上來。
但第二階開始變得陡峭,周遭氣息沉悶,仿佛壓制體內的靈氣,沈遂抬高腳踏上第二階。
他跟林淮竹手不知什麼時候松開的,沈遂既沒留意,也未察覺,上第三階時身旁空無一人。
沈遂駐足在原地,四下張望。
周身只有清風拂過,山道兩側是碧綠的樹叢。
意識到跟林淮竹走丟了,沈遂嘆息一口,看來這招果然不行。
他正要邁步繼續,手指突然被什麼東西蹭了一下,可四周什麼都沒有,風吹過來又不是這種感覺。
沈遂嘗試著伸手胡亂揮了揮,又碰那東西,它與他的指尖輕輕擦過。
等那東西再摸過來時,沈遂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然后用力一拽,將林淮竹從結界中帶了出來。
一見林淮竹,沈遂心情頗好地翹了翹嘴角。
石階之中沒有幻術,玄天宗真正要考驗的是他們的上限,每三千階一個境界。
知道這是真林淮竹,但沈遂還是問他,“考一考才知真假,我的生辰是?”
林淮竹:“二月初八。”
沈遂:“我的佩劍叫?”
林淮竹:“處暑。”
沈遂:“外人都道我與你誰最倜儻瀟灑?”
林淮竹眼中有了笑意,“我。”
沈遂立即翻臉,甩開林淮竹的手,“你不是林淮竹。
”
林淮竹再次執起他的手,薄而艷的唇瓣含著笑。
這次沈遂沒再甩開林淮竹,與他一同登上第四階。
前面始終云霧籠罩,石階越來越來陡峭,且空氣也變得稀薄,走過三千階沈遂出了一身汗,黏膩地貼在身上。
不過他還有體力,再攀個三千階應當沒問題。
跟林淮竹握在一起的手也出了汗,沈遂想抽回來,但林淮竹卻不肯,緊緊握著他。
沈遂擔心走著走著再像最初那樣分開,也只能給他握著。
林淮竹可是走完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階的人,哪怕達到不了他這種境界,有他這個前行動力,沈遂估計自己能多爬幾階。用衣袖擦了一把汗,沈遂眼神堅定地繼續向上而行。
沈遂雖然話多,但只在第三階的時候跟林淮竹嘮了一會兒嗑,畢竟要節省體力。
走到六千階時,沈遂舔著發澀的唇,氣息已經有些不穩。
他側眸看向林淮竹,對方也停下來看他。
林淮竹鼻尖也冒出了細汗,鬢角微濕,那雙望來的烏黑眸子溫柔而有力,一看就知他還有不少力氣。
沈遂心道,才六千階而已,不能連林淮竹千位的零頭也沒有。
爬!
沈遂深吸一口氣,蹬上六千零一階。
他現在的目標是一萬階,尋常人很難達到一萬階,折在這里不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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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沿著軌跡慢慢西移,頭頂是萬頃霞云,天際像染了血那般紅。
終于到一萬階,沈遂雙腿打顫,整個人喘得不能自己。
說實話他很想放棄,但若是再爬九百九十九階,起碼離林淮竹的記錄更近一點。
沈遂咬牙,顫著腿慢慢地蹬上一階。
林淮竹在一旁等他,汗水已經打濕他倆緊握的手,滑膩膩的幾乎要攥不住了。
反正沈遂已經放棄,他的手早僵了,任憑林淮竹抓著他。
沈遂憋著一股勁,每一個臺階都靠自己默數才能踏上去。
終于到一萬零九百九十九階,沈遂沖林淮竹擺擺手,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不行了,你自己上去罷。”
他要往地下坐,但林淮竹一直攔著不讓。
夕陽已經落山,天光昏暗。
林淮竹背后是連綿不盡的石階,他的氣息也不穩,但目光仍舊堅定。
因為許久不說話,林淮竹嗓音有些啞,“你忘記你曾說過,想要這九州伏于你腳下,到時你想去哪兒便去哪兒。”
他定定看著沈遂,“跟我一塊上去罷,攀到最高處,看最好的風景。”
沈遂干了林淮竹這碗雞湯,攀著林淮竹的手臂,慢慢挺直了腰。
在林淮竹的攙扶下,沈遂又邁上一階。
連續爬上三階,他推了推林淮竹,示意對方不用再扶著他。
林淮竹還有八萬階要走,不能把體力浪費到他身上。
沈遂推開林淮竹攙扶他的手臂,抬著又沉又顫的腿自己邁了好幾階,肌肉形成記憶帶著他一路向上。
踏過又一個三千大關時,沈遂俯身雙手撐在膝蓋。
熱汗順著面頰一滴一滴地落在石階上。
月上樹梢,星辰絢爛,但山路仍舊見不到首尾。
沈遂沒有多歇,在林淮竹的目光下直起身子,銀牙咬破嘴唇繼續爬爬爬!
林淮竹此時也有些狼狽,但見沈遂還肯走,他松了一口氣,手指滑入沈遂的指縫,與他十指緊扣。
一夜未眠,月落日升。
沈遂突破兩萬大關,他終于心滿意足,正要躺到地上卻聽到林淮竹說——
“我聽說玄天宗的規矩是,三千階一境界,你爬兩萬與一萬八并無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