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遂拍了一下腦門,恍悟過來,“秦長須不在,他今日怎麼沒來?”
平日秦長須黏沈遂黏得很緊,白日早早便來沈遂房門口等他,晚上要待到許久才肯回去睡覺。
沈遂已經習慣身后跟著這麼一條傻乎乎的小尾巴,今日對方沒來他反而覺得少了什麼似的。
“該不會是又被那幫混小子堵了罷?”沈遂面色有些難看。
否則秦長須不會不來,肯定是出了什麼事。
沈遂正打算去找秦長須時,門外響起敲門聲。
“表少爺。”嚴嬤嬤急迫的聲音傳來,“表少爺您在麼?”
沈遂走下榻,打開門便瞧見雙目含淚的嚴嬤嬤,他頓了一下,“秦長須出事了?”
嚴嬤嬤淚如雨下,跪下猛給沈遂磕頭,“表少爺,求您救救小少爺罷。”
沈遂忙將嚴嬤嬤扶起來,“您別慌,發生了什麼?”
嚴嬤嬤半點不敢耽誤,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沈遂。
說起來這事還跟沈遂有關,秦西北身上的紙小鬼被秦老谷主發現了。
昨晚秦西北被夢魘住后,半夜便發了高燒,原本誰都沒當回事,喂了一顆丹藥又睡了,第二日照例去了學武堂。
秦老谷主正好今日清閑,去學武堂看了一眼,正好撞上秦西北。
鬼魄的陰氣十分煞,哪怕秦西北只沾了一點,也足以被秦老谷主聞出來,要知道他那鼻子可不是普通修行者能比得了。
秦西北一口咬定是秦長須害他,他昨晚正巧跟回房的秦長須遇見。
一系列種種的巧合,不僅讓事情敗露,秦長須還莫名背了鍋。
秦老谷主也是一個眼里不容沙的主兒,秦家子孫搞這些邪佞之術,他肯定不會輕饒。
嚴嬤嬤紅著眼哽咽道:“小少爺性子純良,就算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是不敢做出這種事。”
禍是沈遂闖出來的,自然不可能讓秦長須背。
沈遂神色肅然,“他們現在在什麼地方?”
嚴嬤嬤忙道:“在戒堂。”
沈遂不再多言,朝戒堂方向走去-
戒堂以火焰石做墻,地面鋪著漆黑的石板,除了一扇玄色大門外,連窗都沒有,給人一種肅穆莊重的壓迫感。
沈遂趕過去的時候,秦家小一輩子孫大多都在,整整齊齊分成兩列。
秦長須像頭誤入陷阱的羔羊驚懼不安地跪在中間,哆嗦著泛白的唇。
他一向笨拙,口舌跟頭腦都不靈光,這種時候更是嚇傻了,一直訥訥重復‘我沒有’。
秦老谷主威嚴地端坐主位。
在他面前秦西北也不敢太過囂張,兇悍地瞪著秦長須,話說得卻是條理分明,如玉珠濺落。
“昨日從學武堂出來,我就悶在房中修煉到晚上,晚膳都是在房中吃的,出去消食時只碰上你一個,不是你又是誰?”
“是我。”
戒堂之外傳來一道清朗的嗓音。
其他人愕然朝外看去,就見沈遂闊步走了進來。
一直萎靡的秦長須看見沈遂,眼睛驟亮。
秦老谷主長眉微擰,“你來添什麼亂?”
沈遂:“我沒添亂,那張小紙人的確是我放到秦西北身上的。”
一聽他提到小紙人,秦老谷主跟秦西北都變了臉色,因為只有他二人才知道這個信息。
秦西北剛要開口,秦老谷主一個手勢攔住了他。
他只能含恨地咬了咬牙,吞下到嘴邊的詰問。
饒是平日里疼愛這個外孫,此刻秦老谷主也不由動了怒,不僅因為沈遂修煉這等邪佞功法,還因為他竟害到了自己兄弟身上。
秦老谷主聲音沉沉,“遂兒,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遂撩袍跪了下來,背脊卻挺得筆直,“是我做的,但我絕沒有害人的意思,再怎麼說我們也是一家人,而且就我這點靈力,真要害人也不會選這個法子。”
他知道秦老谷主的怒點是什麼,三言兩語便化解。
秦老谷主臉色果然緩了緩。
秦西北的父親秦十四忍不住開口,“遂兒,你母親自幼寵愛你,將你養的是無法無天的淘氣……”
不等他說完,沈遂截過他的話道:“十四舅不必拐彎抹角,你是想說我娘溺愛我,把我養成殘暴跋扈的性格,在藥王谷無法無天是罷?”
秦十四正要反駁,沈遂仍舊不給他機會,對著秦老谷主磕了一頭。
“外公,我承認我前幾年年幼無知,在谷中招惹不少麻煩,如今我已經長大,知道過往做的事不對,也有心改正。”
“所以那日見秦西北他們打秦長須,我才出面幫了他一把,但我擔憂我走后,他們再找他麻煩,因此想出這個法子。”
“小遂啊,你要真有心改正就不會修邪術,聽十四舅一句勸,向著正道修行,路莫要走歪了叫你父親母親傷心。”
秦十四面上苦口婆心,實際字字戳心。
沈遂反唇相譏,“十四舅的教誨我記下了,只是十四舅別光顧著教我,還得教一教秦西北尊重兄長。”
秦十四不甘示弱:“小遂……”
見他們唇槍舌戰吵起來,秦老谷主呵斥道:“好了,長輩沒長輩的樣子,當著這麼多人面的跟小輩嗆起來,你也不嫌丟人。”
秦十四立即閉了嘴,面有訕訕,心中極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