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將他的眼死死捂住,沒能讓他看到他父親跟叔父被人用靈劍穿喉。
林淮竹還夢見那個女人。
她被鎖在暗室,面容憔悴,身形消瘦,但那雙眼睛卻如堅冰般,在看他那瞬,她用眸底毫不加掩飾的厭惡刺痛了他。
林淮竹從噩夢中驚醒,他撐開眼皮便看見一個小小的虛影。
待視線恢復焦距,林淮竹才看清手臂上趴伏著一片單薄的小紙人。
那紙人腦袋上用墨點了一雙米豆大小的眼睛,看起來滑稽無比。
見林淮竹睜眼醒了,小紙人似是很開心,用腦袋拱了拱他。
這是……
他剪出來的那只古怪的紙小鬼?
認出小紙人后,林淮竹戒備地抬眸朝厲鬼方向看去。
對方已經鉆回那口紅頂黑底的奇怪棺槨之中。
林淮竹屏息靜聽了一會兒,那口棺材始終安安靜靜地,厲鬼似乎在里面修煉。
林淮竹抬了抬袖口,小紙人立刻會意地爬了進去。
它順著林淮竹的衣袖攀爬到肩頭,又從衣襟擠了出來,然后翻過身讓林淮竹看它的后背。
小紙人后背用金墨寫著一行字——我會來救你。
跟沈遂待了這些時日,他的字林淮竹還是識得的。
看到這幾字,林淮竹第一反應并不是動容與感激,而是困惑。
厲鬼明明給沈遂消除了記憶,他為什麼會知道他在亂葬崗,這小紙人又是怎麼進入溶洞的?
小紙人雖通人性,但不能言語,自然不能為林淮竹答疑解惑。
第19章
單憑沈遂一人很難救出林淮竹,好在這個世界也適應那句‘有錢能使鬼推磨’。
沈遂砸大價錢從千機閣雇了三位筑丹期修士。
以厲鬼現在的實力,兩個筑丹修士對付他綽綽有余,沈遂多請一位是為了保護自己。
其實這趟他不該去,畢竟他這點實力去了也是拖后腿,但沈遂怕中途會發生什麼意外。
況且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沈遂不信他帶人殺上亂葬崗去救林淮竹,林淮竹會一點觸動都沒有。
沈遂跟那三名筑丹修士約好,午時一刻在前門大街的一家茶館門口碰面。
以防萬一,他給自己置辦了不少保命的家當,還買了驅邪的符篆。
準備妥當之后,沈遂便在約定的時間趕到茶館。
三名修士早已在此等候,其中一個玄衣青年走上前,看著這個剛過腰的矜貴小少爺,英氣的眉峰微皺。
玄衣青年道:“你可以在這茶館要一盞茶等著,最多一個時辰我們便能回來。”
沈遂搖了搖頭,“我跟你們一塊去。”
玄衣青年還想說什麼,沈遂卻先他一步開口,“我不會添亂。”
見他這麼堅持,蕭子殊沒再多言,轉頭對后面那倆人說,“走罷,別誤了時辰。”
午時三刻是鬼氣最弱的時候,他們不知道擄人的厲鬼什麼修為,一切小心為妙。
蕭子殊召出自己的本命劍,劍光如虹,似月輝鋪灑大地,聲如游龍戲水,錚錚作響。
沈遂還來不及驚嘆,蕭子殊便攔腰將他抱起,足尖輕點,翻身躍于劍身。
下一瞬,沈遂眼前光影模糊。
那柄長劍沖上云霄,有罡氣護體,沈遂沒有半分不適,反而腎上腺激增。
見沈遂在劍上站得十分穩,蕭子殊便放開了他,開口問,“沈少爺可知厲鬼的墓穴在亂葬崗何處?”
沈遂從衣襟掏出一張人形薄紙,“它會告訴我們。”
蕭子殊抬眸看了一眼,認出那是磐血黃紙,而那小紙人是只有鬼修才懂的剪紙畫鬼術法。
不過他也沒有多問,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之后便閉口不言。
蕭子殊知道沈遂的身份,岳臨城城主沈遠膳之子。
今日他們要救的是那個傳說中的私生子。
千機閣一向只拿錢辦事,對于為什麼私生子被綁,沈家嫡子寧可花錢雇外人,也沒用沈家人,他們一概不問,也沒有興趣知道。
沈遂看中的就是這點,所以才選擇千機閣。
雖說請他們花了不少銀錢,但這錢花得還算物超所值。
沈遂將紙豆豆又塞回到衣襟中。
紙豆豆是小紙人的名字,沈遂給它取的。
昨夜沈遂放紙豆豆去亂葬崗打探,畢竟它是林淮竹剪出來的紙小鬼,應當跟主人有什麼心電感應之類的。
紙豆豆幸不辱命,還真尋到了林淮竹的蹤跡。
林淮竹怕厲鬼察覺到它,知道它是沈遂派來的便先讓它回去了。
紙豆豆回來時還拿著林淮竹的信物,一截從衣擺撕下來的布料。
看到布料,沈遂知道它能找到林淮竹,當夜便去了一趟千機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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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劍飛行到荒山上方,沈遂才看清這里的地勢。
荒山四面環繞山勢陡峭險惡的巨峰,被圍困其中的亂葬崗陰霾團繞,蔥蘢的綠意都化作扭曲的鬼魅。
還未靠近亂葬崗,沈遂便感到一股寒意。
蕭子殊這種修行之人倒是絲毫不怕,他御劍而下,避開張牙舞爪的雜木,停在亂葬崗入口。
另外兩人一先一后跟著落了地。
蕭子殊雙目鋒利如刀,緩慢地掠過連蟲鳴鴉叫都沒有的亂葬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