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厲鬼三番兩次搞這些小動作,沒選擇直接殺了他了事,說到底還是忌憚他的身份。
“你若放我們走,今日這事我不會追究下去。我沈遂說話向來算數,你要不信,我可以起誓咒。”
沈遂話音剛落,迷霧中顯現出一個突兀的輪廓。
那道影子瘦而長,不像是一個人類的身形,仿佛紙扎出來的。
“我可以放你們走,但只能放你們其中一人。”那聲音極其嘶啞,仿佛喉嚨黏著什麼東西,但總算沒再模仿沈遂的嗓音。
沈遂眉心跳了跳,心道:這不是神助攻麼,他正需要這樣的機會向林淮竹證明自己。
但沈遂又怕真惹惱了厲鬼,萬一小命沒了他還怎麼做任務?
猶疑間厲鬼桀桀一笑,陰森鬼氣道:“至于留下那人……會被我烹肉喝血。”
一聽這話沈遂心里有譜了。
這套路他熟啊,不就是故意嚇唬他,想他為求自保將林淮竹推出去麼?
沈遂一把將林淮竹拉到身后,眉眼凜然,“要放就一起放,我絕不會丟下我弟弟偷生。”
被沈遂護住的林淮竹薄唇微抿,看著那道隱匿在暗處的身影,一言未發。
沈遂可能看不出來,但林淮竹卻知道那并非厲鬼的真身,不過是個紙扎人罷了。
在沈遂跟紙扎人談判時,林淮竹從袖口抖落出兩張紙小鬼。
紙人剛一落地便被山風吹得寸步難行。
風似刮骨的利刃貼面吹來,在林淮竹眉梢割出一道細如絲的口子,血欲落而不落地垂在眼尾,竟別樣綺麗。
林淮竹耳畔驟然響起一道冷曬,“這點把戲還是我教你的,你也敢用在我身上?”
說話間紙小鬼瞬間被幽藍的火舌吞噬,如同煙火一般在林淮竹腳邊炸開。
沈遂還在跟對面的‘厲鬼’交涉,并沒有察覺對方就在他身側,也沒聽到他的聲音。
直到一旁突然冒出兩簇鬼火,沈遂嚇一跳,渾身的汗毛險些豎起。
沈遂以為厲鬼是在恫嚇他,頭皮麻了一半,但仍堅持道:“我還是那句話,我與我弟弟共進退。”
說完他攥住林淮竹的手。
林淮竹并未掙脫沈遂,原本沉靜如水的眼眸波動了一下,他死死看著沈遂的身后。
一團黑色濃霧聚集在沈遂周身,幻化出四肢跟五官。
厲鬼的手臂攀上沈遂的后頸,殷紅的眼睛卻直勾勾盯著林淮竹。
“他對你倒是情深意切。”
“我要是告訴他,你我早認識,你晚上日日來我這里修煉,為的就是有一日能殺了他。”
“你說,他還會跟你同進退麼?”
黑霧將可怖的面頰貼在沈遂右臉,鋼釘般尖銳的黑色長甲虛虛抵在沈遂咽喉,仿佛下一秒就會在那脆弱細弱的脖頸掏出一個血洞。
人有環肥燕瘦、高矮美丑之分。
林淮竹以前對這些從不在意,他也不覺得厲鬼那張溝壑叢生,根根臉筋必顯,宛如枯樹皮的臉有什麼。
但與沈遂精致的皮相貼在一起,頓時顯得面目可憎,丑陋至極。
林淮竹眼眸寒湛湛的,淬著堅冰般。
雖然他的身量不足厲鬼一半,對峙的氣勢卻沒因此消減分毫。
林淮竹冷冷直視著厲鬼,用只有他能聽到的詭語問,“說罷,你要我做什麼。”
-
沈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感覺周圍涼颼颼的,尤其是脖頸處,他不自在地動了動脖子,想要驅趕那股說不出的寒意。
那只鬼該不會就在他旁邊罷?
這個想法讓沈遂泛了一頸窩的雞皮疙瘩,不由轉頭朝林淮竹看去。
看到他冷毅繃緊的側臉,沈遂心里騰起的那股不好預感越發強烈。
艸。
厲鬼真在他旁邊!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沈遂覺得更冷了,似是有一股邪風直往他骨頭縫里鉆,他不禁打了一個顫。
如果厲鬼真在他旁邊,十有八九是在跟林淮竹談判,他整這麼一出就是為了讓林淮竹聽他的話。
大佬談判,炮灰閉嘴。
這個道理沈遂懂,所以他選擇裝傻,反正以林淮竹的心機能應付這只厲鬼,他就不摻和了,省得引火燒身。
為了不讓林淮竹跟厲鬼看出他在擺爛,沈遂繼續‘苦口婆心’地勸對方放過他倆。
“你若放了我們,等我回去便找人重新給你修葺墳冢。這的風水不好,也不適合修行,我還可以給你遷墳。”
“正所謂‘朋友百個不嫌多,敵人半個都不要惹’,你我也算不打不相識,不如就此結交。”
“我外公是藥王谷谷主,你要是缺了什麼進補修為的靈草丹藥只管給我說,我家多的是。”
沈遂盡量將自己往人傻錢多的形象塑造。
他這廂夸夸其談,那廂的林淮竹跟厲鬼約莫是談妥了條件,沈遂感覺身體輕快不少,那股滲入骨髓的寒意沒了。
沈遂長舒一口氣,正為自己能保住小命而慶幸,突然眼前一黑,身體的力氣仿佛被人盡數抽走似的。
他的意識逐漸抽離,視線一明一滅間,看到林淮竹伸出手扶住了他。
沈遂身體一軟,倒在林淮竹的懷里。
-
等沈遂再次清醒,他獨自一人躺在自己房間的床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