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全貨運這條陰溝里翻了船,曲章琮只有施特勞這一個選項能求助了。
但北千里絲毫不急,任憑它堅持不懈地響了很久才將手指滑向通話,聽曲章琮鮮見地、急躁且混亂的開場白之后,慢慢地回答:“曲老板這一次害得我們好苦,我只能再幫你最后一回了,千萬不要讓我失望。”說完便干脆地掛斷電話。
“享受過短暫的風光,你這個替死鬼也該退場了,曲章琮。”
隨著這聲低語,他的名字被北千里從通訊錄中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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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白貓咖啡店提前打烊了。
只留下兩個人的店里,甘拭塵在操作臺前磨好豆子,熟練地為黃忠宇制作一杯濃縮咖啡。黃忠宇出神地盯著他看:“這些年,你是怎麼過來的?”
“就那樣唄,換個名字繼續生活。你呢?”
“也就那樣啊。找你,在很多地方找你的影子。”
兩個人都說得模棱兩可,不知道是不愿說還是不能說,也都識趣地沒有追問。甘拭塵將做好的咖啡放到他面前,熱氣模糊了黃忠宇的視線:“跟你上一次你幫我泡咖啡的樣子一點都沒有變化。你知道嗎,我是看了店名才來這里的,沒想到——”
上一次,已經是十年前了。
“你到底喝不喝。”甘拭塵可不想從他嘴里把自己開店的理由再說一遍。
黃忠宇趕忙說“喝喝喝”,在他注視下將咖啡杯放在唇邊仔細品嘗:“嗯……還行?”甘拭塵作勢要從他手里把杯子抽走,被黃忠宇笑著抓住了手。
“感覺像做夢,還能被你這樣記在心里。”
甘拭塵把手抽出來甩一甩:“別學得跟趙享載一樣,惡心。
”
黃忠宇又執拗地抓住他的手腕,臉色變得冰冷:“阿火,我是一定要殺趙享載的!”
“隨便你。我唯一的目的就是這個‘K’,他把我折騰得很煩。”
黃忠宇的表情有些微妙,又像高興又像嫉妒:“能讓你露出這樣表情的人,這世界上沒有幾個。”他把咖啡珍惜地喝掉,“好吧,就讓我們兩位隊長,再次掀翻這個戰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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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來臨,一道人影無聲地降落在明珠酒樓。安保無人機尚未來得及掃描到他的身形,便于半空中被擊落。他仰身躍下,長刀一斬破開雙層玻璃窗,穿過已經無人的辦公區,從挑空大堂一躍而下。
無聲鈴從暗處走出來,手里同樣握著黑色長刀:“又見面了,冒牌貨。”殺手來得這麼快,看來曲章琮是不給自己留回頭路了。
但“冒牌貨”只顧著用電子眼透過墻體搜索著目標紅黛的身影,似乎并不想理會她。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凈火的第一位學生,無聲鈴。”那位老師的身份已然暴露,無聲鈴也不再遮掩。她耳機里傳來安保控制中心的報告,酒樓周圍的安保措施正在遭遇攻擊,看來對方果真是要決一死戰了。
不知哪個字眼觸碰到他的神經,“冒牌貨”轉過來臉來微微側頭,重復道:“學生……?”
無聲鈴察覺到他與第一次相見時截然不同,無法交流,沒有正常的反應,甚至連殺意也沒有。但似乎更加危險。她于是將長刀提起,準備迎戰。
“第一個……?”
像個程序出錯的機械,對方轉身迎面向她而來。
好快——!無聲鈴心中大驚。
幾乎瞬發而至的速度,對外骨骼的操控力恐怕在自己之上,甚至可以與老師一拼!他到底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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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把阿虎怎麼了,為什麼會去冒充我?”
把咖啡喝完,兩個前凈火小隊隊長開始整合雙方的信息,制定初步計劃。
黃忠宇指指頭:“我只在回久安之初見過他一次,據說是子彈從腦中穿過,僥幸活下來但伴隨著嚴重記憶缺失和劇烈頭痛。后遺癥不斷加重后,現在幾乎不認識任何人,只會聽命行事,所以施特勞才會以此要挾我。”
“完全不認得你?”
“完全不認得,像個人偶一樣對我毫無反應——不過如果是你的話,或許還可以試試。”
“知道他在哪兒嗎?”
黃忠宇搖搖頭,“每次都是北千里聯絡我,或者借中間人傳遞消息。這次我的任務是逼迫曲章琮對市政廳反擊,所以會在今天晚一點把曲文梁送到施特勞指定地點,我們可以借此機會探路。”
“曲家兩兄弟的事是你做的?”這起綁架案讓曲章琮失去所有助力,徹底成了孤家寡人。
“嗯,”黃忠宇爽快地承認,“我可不在乎他們如何狗咬狗,我想你更不會在乎。”
甘拭塵不置可否,微皺眉頭問道:“如果當年血花的事真是施特勞所做,那他們如此大費周章地籌謀十余年到底是為了什麼?”
黃忠宇半天沒有說話,沉吟許久才說:“是啊,為什麼呢?”他抬起頭來問甘拭塵,“阿火,你喜歡久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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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辦公室內,錢金石往眼睛里滴了兩滴人工淚液,仰頭歇了一會兒便繼續看電腦,徒弟小舟已經在旁邊呼呼大睡了。
少女虐殺案重新啟動后,除了以前的資料,福友會還送來不少新增線索。乘坐私人飛機來到久安的神秘客人身份、安全貨運倉庫爆炸前的影像、“藝術家”的“拍賣作品”、攻破樂園后得到的新證據、甚至是生殖中介制作的電子圖冊,以及根據這些資料的蛛絲馬跡在地下網絡中展開搜索后,又得到諸多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