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自己所有的反應都已經足夠快,但入侵者用行動告訴他:太慢了。
彈指之間,觀影廂上方便遭受重擊,對方甚至集中在之前被“雄鷹”劈砍而產生的裂縫處,讓刀尖微微透過廂體。
“那把鐮刀——!”北千里咬牙切齒地退到另一側廂門。
他認出那是由C科技親自打造的狩獵場特殊武器,卻沒想到能在對方手中發揮超出預估數倍的力量,讓自己不知該對于它的出色設計和優越性能是喜是憂。
觀影廂在觀看同時為確保安全性,采用超輕太空防護材料,普通刀具以及子彈無法對其造成傷害,還針對電磁武器攻擊加裝了30秒內集中防護系統。也就是說,遇到極其特殊的情況廂體內人員也有30秒逃生時間,如果不是因為“雄鷹”,北千里會有足夠時間退回到安全口,而不是這樣狼狽逃竄。
他甚至聽見對方發出輕淺的笑聲:“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看來是矛更勝一籌。”
觀影廂的懸吊裝置斷了一根,廂體歪斜搖晃,這讓廂頂的入侵者不得不為了維持身體平衡而有瞬時分神,狩獵者們于是看準機會向他發動攻擊。
入侵者干脆地以僅剩的懸吊裝置為圓心和支點,揮動鐮刀清掃周邊,而北千里抓緊這萬分之一的機會打開出口一躍而下。
此時,他已經察覺到此人非同一般,但依然對解決入侵者有六七成的把握——樂園里全部人馬針對目標一人,就算對方不死也能為己方贏得逃走的時間:“幾位貴賓請迅速撤離狩獵場!從私人通道離開樂園!狩獵場即將無差別攻擊入侵者——!”
最先回應他的是“雄鷹”,本就因為阻撓追殺黑狗而心生不滿,此時更加滿腔怒火地吼道:“憑什麼是老子撤離?!區區一個入侵者都搞不定,跟‘K’一樣都是沒用的下等人!白白浪費我的時間和金錢!”
在北千里開口解釋之前,“雄鷹”已經根據定位沖到他附近,同時鎖定了入侵者。擺開雙刀迎著那位陌生人而去,勢必要拿他泄憤。
北千里的“別去”沒來得及出口。
入侵者的鐮刀刀鋒在“雄鷹”的彎刀攻擊到達之前,從他的喉嚨穿過下顎,同時將刀柄一分為二,長兵器變為兩件短兵。“雄鷹”的軀體掛在一端刀尖上在空中畫過半圓,被入侵者手持另一端切下了頭顱。那顆頭顱在鐮刀上待了一秒,便被甩脫出去,和軀體各自落入坑底不知何處。
“雄鷹”在入侵者面前短暫的停留,仿若被隨手拂去的蚊蠅,并不能阻擋他分毫。
北千里望著那只從半邊破損的夜視鏡下露出的,看向自己毫無波瀾的眼睛,只覺毛骨悚然。
若說“雄鷹”他們以取人性命為娛樂,那此人則是習以為常。
他太習慣了。
就像是對待一份做了很久的工作,無趣,但順手。只好委屈自己在無趣之中發現一點新樂子,比如“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北千里一只腳已經踏進安全口,重以噸計的防護門隨之落下,幾乎擦著他的身體關閉。用差點兒把自己壓成肉泥的冒險,將入侵者的刀光生生阻斷一半。
之所以是一半,是因為另一半已經將北千里的脊背和臉頰切開見骨。
如果不是穿著特殊材質制成的保護衣,他恐怕已經被劈成兩片了。忍耐著劇痛跌跌撞撞地打開只有自己才知道的隱秘通道入口,乘上簡易電梯,北千里為自己扎下一針止痛劑,叫罵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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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拭塵看著那扇被電磁裝置留下印記的門扉,不禁夸獎道:“非常果斷的人啊。”又嘆了口氣:“看來我身手還是遲鈍了。”于是放棄追擊北千里,畢竟要取他性命的人可滿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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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列為懸賞目標的阿善受到不少攻擊,耽擱了尋找曲文奪的時間,因此反而有機會看到入侵者斬殺“雄鷹”的模樣,多年雇傭兵的經驗告訴他這不是自己能應付得了的角色。幸好對方優先將主動攻擊的人列為目標,如果自己完全回避不顯出敵意,那應該尚有余地不會正面交鋒,只要找到曲文奪盡快逃離樂園——
遺憾的是,他隱約聽見入侵者口中說出“曲家那個孩子”。阿善的身體在腦子之前作出了反應,攔在對方面前企圖阻擋他沖向曲文奪。
曲文奪的那一聲“阿善”與刀鋒在脖頸上割開一條血線幾乎同時發生,阿善仍保持著長刀格擋的體式,根本搞不清楚對方的動作到底是如何完成的。
他只能聽到耳朵里充滿自己的心跳,才意識到面對死亡時自己有多恐懼。
曲文奪嚇得大氣不敢出,完全沒注意到“老鼠”將他當做擋箭牌,已經逐漸撤退隱沒于黑暗中了。
入侵者似乎意識到眼前這個年輕人與“曲家的孩子”關系匪淺,竟然收回鐮刀問道:“你們認識?”
阿善淺而急促地呼吸,發出一聲“啊”勉強算是回答。他聽見入侵者不耐煩地“嘖”,下一秒就被一腳踢上長刀,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