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錢金石沒有言語,亦沒有反抗,沉默地坐進對方車里。
他知道,今晚被帶走的應該不止他一人,至于誰能活著出來,他不知道。
第58章 (修)慈悲濟世之心:09
看到新聞,風云過才知道錢金石等人被捕的消息。避開人急急忙忙打電話給農玉山:“不會把他們怎麼樣吧?要是他們出了事,區長不會放過我的!”
這個時候才知道害怕嗎?但是已經來不及了——農玉山這樣想著,嘴巴上依然溫柔地安撫:“放心吧不會的,等一切塵埃落定,他連區長都做不了,還能把你怎麼樣?”
“可是,如果萬一——”
農玉山打斷他:“你現在在哪兒?他很快就會查到你身上,我馬上去接你。”
“哎?啊,他說最近可能要用劍,所以我就來武器店做保養了。”
農玉山暗自嘆氣,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蠢的背叛者。
于是,風云過被他緊急安置在天佛會莊園客房,并且以防止暴露位置和讓他安心為由,收走了所有通訊設備。毫無主見任人擺布的風云過也許并沒有想到,這個節骨眼兒上作為趙享載的貼身秘書無故消失的后果。
農玉山成功地讓他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身邊只有自己一個人可依賴。
在做出人生中最重大的背叛之后,風云過陷入無止盡的恐慌與不安。光是“不要傷害趙享載和他的人”這句話,每天就要對農玉山說上無數次,并且一定要聽到對方肯定的答復,以此來減少自己的負罪感。
不斷重復同樣而無聊的問答讓農玉山相當煩躁,很快就失去了耐心,開始找借口躲避這只喋喋不休的小鳥。
愧疚、恐懼和怨恨互相滋養,風云過在焦灼中便迅速投入到另一種近在眼前的精神安慰:宗教。因為農玉山這層關系,他可以頻繁出入招待貴客的祈福室,參加只有高等級教徒才能聆聽的宣講會,可無論面對活人還是死物,他的祈禱與懺悔永遠只有一個內容:我沒有背叛趙享載,是他對不起我,是他錯了。
風云過像一只找不到附身宿主的幽靈,孤獨地徘徊在不屬于自己的人間,無人理睬。
###
錢金石和小舟被分別關押在監察部臨時拘留室,每天粗茶淡飯地招待著,翻來覆去問些意有所指的問題。
“你跟趙享載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你進入治安局是不是他的授意?”
“他收受賄賂的事情你知不知情?”
“這些名單上的人你認不認識?”
二十年、不是、不知道、不認識,這些答案錢金石已經說過無數次,對方也并無不耐煩,雙方持續著毫無意義的消耗。
錢金石的彩棒硬糖吃完了,監察部貼心地遞給他一支煙。錢金石拿起來放在鼻子底下聞一聞,狠吸了一口煙草的味道,又放了回去。
“只要你能作為人證,按照現在的法律條例是不會追究你的責任的。”
那支煙在桌子上微微滾動,然后停止。
錢金石的視線看著煙,笑了笑:“還挺有意思。”
級別應該是監察室室長的人與同伴對視一眼,問道:“什麼有意思?”
“整件事情都挺有意思的,”錢金石說,“解決問題從來都是一抹脖子就行的久安,怎麼這時候突然講究起法制來了?找個人把趙享載腦袋砍掉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非要走這個過場干什麼?”
“市政廳從來都是講法制的地方,身在治安局還能講出這種話,我要懷疑錢警探是不是近墨者黑了。”
錢金石發出愉快的大笑。
有人進來對審問者耳語幾句,雖然聽不到但錢金石大致上猜得出來,應該蔣寶芳對監察部施壓了。市政廳目前還不敢明目張膽與福友會翻臉,自己脫身不過是早晚的事。
果不其然,兩個鐘頭之后他和小舟就在監察部辦公室與蔣寶芳相見了。
治安總局有史以來的第一位女性局長,以近乎慈愛的目光看著自己的部下:“吃了很多苦頭吧,放心,治安總局一定給你們討回公道。”
這赤裸裸的威脅當然是說給監察部聽的。
跟在蔣寶芳身后走出監察部上了治安局的車,錢金石突然開口說:“這下子你們的行動又有了好借口吧。”
因為一張不知哪里流出來的賄賂名單而拘留無辜警探,監察部以權謀私的行為讓治安局名聲被抹黑,這筆賬福友會是要好好算一算的。
蔣寶芳笑了:“我們會長很擔心錢警探呢。”
錢金石打開車門:“小舟,下車。”接著又說,“那天晚上顧幼院有動靜,一輛全黑保姆車,掛著天佛會的標志,無車牌,大概晚上十點半駛出。希望你們別把正事忘了。”說罷摔上車門。
蔣寶芳倒也沒勸,徑直開車走了。
錢金石頂著秋日的寒風喃喃自語:“還不如把那根煙抽了。”
###
掛著天佛會標志的全黑無車牌保姆車安靜地停在莊園角落里,風云過如幽魂一般念念有詞地飄過,將自己關進祈福室。
負責監視他的智能安防眼,將幾日來都毫無變化的信息報告給另一邊會客室里的農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