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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生局局長室里傳來一聲憤怒的敲擊,紙筆都被拳頭震得在桌面上跳起來。
吉貝卡看著滕永吉氣得漲紅的臉頰,等他發泄完了才走過去將對方的手掌掰開,輕聲地說:“這是我們早就預料到的情況。”
滕永吉的電腦上正展示著一份待審批文件,他果斷起身不想再看一眼,對吉貝卡說:“我要見潘立正!現在就電話他!”
吉貝卡撥通了副院長室的電話,對方似乎早就有所準備,不慌不忙地說“潘副院長沒時間,馬上就要開會了,如果您非要通話的話現在可以……給您五分鐘。”
滕永吉立刻接過通話,屏幕上出現了舊日同僚的臉孔,是一張在他們這個年紀來說算是風度翩翩,現在還要加上一些意氣風發的面容。
“潘立正!你是醫生!是大夫!你怎麼能把這種踐踏生命的事情提上來?!”
“滕局長說話怎麼還是這麼沒有條理,我都不知道你在發什麼火兒。”說完又好像剛想起來似的,“啊,難道你說的是那份久安醫療改革提案?我是不太明白‘生殖技術合法商業化’‘久安人體器官移植指導原則完善建議’怎麼就成了踐踏生命的事情?”
“再好聽的說法也不能掩蓋你要把器官買賣合法的事實!”
潘立正馬上打斷他,斬釘截鐵地反駁道:“哎哎哎什麼器官買賣?這可是你說的不是我提的!我和其他各位同行,只提了放寬標準、自愿捐獻,哪一個字說了買賣?你可不要倒打一耙給我們按莫須有的罪名!”
“別跟我玩文字游戲!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會允許這種事,你把久安當成什麼了?!你把我當成什麼了?!”
潘立正垂眼看看手表:“我時間不多,就不跟滕局長爭辯了。”掛掉通話前他意味深長地說,“久安嘛,自然有久安解決問題的方式。”
滕永吉再撥出通話,但已經無人接聽。吉貝卡聽出了那句弦外之音,對他說:“滕局長,我們恐怕也要用久安的解決方式了。”
滕永吉轉頭看她,吉貝卡遞出手機按下快捷鍵,不到三秒便被接聽起來。
“你好,明珠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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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享載的專車堂而皇之地停在明珠酒樓外面,人也大搖大擺地出現在酒樓雅座里,大啖鎮店名菜茶香小排,先把肚子吃了個飽,才心滿意足地去茶室跟紅黛談正事。
“我們酒樓的飯菜可還合趙區長的胃口?”蔣寶芳笑意盈盈地問。
“那是當然,紅夫人的品味沒得說。”趙享載毫不客氣地在茶桌前坐下,又拍拍身邊的座椅。紅黛眼睛微微一瞄,看到錢金石端著一張木然的臉落座。
她便一邊沏茶一邊問:“錢警探覺得呢?”
錢金石不看她,看面前的茶杯:“嗯,好。”
“好在哪兒啊?”
“哪兒都挺好。”
紅黛在鼻子里“嗯”一聲,“好生敷衍。”蔣寶芳眉毛微挑,在旁邊撿了個笑。趙享載把不離手的扇子“唰”地展開,擋住下半邊臉,眼睛一彎:“老錢可真是好桃花。”
“不說正事我就走了!”
肩膀還沒起來半分就被侯華明按住了,同時提醒趙享載:“隊長,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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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趙享載開口,蔣寶芳先說道:“趙區長應該收到滕永吉那邊的消息了。施特勞醫療現在只不過是把行動提到明面上來,其實非法器官、人口、生殖買賣和走私的行為早就已經在久安地下開始活動。
”
“廢礦區那邊買賣活體器官的生意也逐漸猖獗。”侯華明同她交換情報,“通過醫院掮客的門路輾轉到國外,幸運的還能留一條命回來,不幸的就從此消失,無法追蹤。如果這份改革提案成真,按照久安這個貧富差距和武斗生意的致殘率,將成為世界上最容易‘產生’供體的地方!”
“施特勞就是要把久安變成這樣的地方。”紅黛輕聲說,接著把茶湯倒入每個人的杯子,仿佛完成了一個儀式。“這是他們的最終目的,還是其中一個目的,仍未可知。”
纖長的手指端起茶杯,她看向趙享載:“今天也是要跟趙區長先把丑話說在前頭:對任何一件欺壓女人的事情,福友會都不會心慈手軟。無論將來久安變成什麼樣子,無論對誰,福友會的態度永不會變。”
這個“無論對誰”,當然也包含了趙享載。
“趙區長要同我合作調查施特勞醫院的時候,曾說過一句話,不知你可還記得?”
“把人當人”。
趙享載收起扇子:“記得,從未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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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不久前福友會和偵查電子眼的入侵,樂園施工地的安保變得異常嚴密,安全貨運倉庫外更是布置了武裝雇傭兵。一墻之隔的室內正傳來一陣陣嘶啞的少女慘叫。只是那叫聲通過軟件處理,顯得有些失真,卻更多了幾分凄厲。
“老鼠”拿著手中的電子圖冊,將播放頁面切換。慘叫隨之停止,變成粗重的喘息。
一位少女半睜著雙眼,渾身赤裸地面對鏡頭,躺在解剖臺上。她不能動,不能叫,但能感覺到身體正在被利器剖開。
鏡頭毫無遺漏地記錄下她的恐懼,和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