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狗沒錢,又怕他生氣,就站在門外等,不一會兒被他甜哥扯著帽兜拎進去了。點了份披薩和沙拉,甘拭塵吃一口就嫌棄地放下,再也不碰,看黑狗毫不在意地吃進肚子里不禁感嘆道:“可真是不挑食。”
初次見面時連那麼油膩的剩盒飯都能吃得津津有味,雞胸肉和白煮蛋、粗面包也能果腹好幾年的黑狗,讓甘拭塵又生不起氣來了,“小黑,你從來不會抱怨的嗎?”
黑狗覺得剛烤出來的披薩好吃極了,大塊的香腸、香噴噴的芝士,不明白哪里好抱怨。
“從小到大過那樣的日子,當時也許不懂,現在沒覺得不好嗎?”
黑狗一邊嚼一邊很仔細地想,把披薩咽下去:“遇見甜哥,就很好!”接著又說,“甜哥不要我,就不好。”
甘拭塵“哈”了一聲:“原來你的抱怨留給我了!”伸手彈他腦袋瓜,“吃你的!”
吃完了繼續逛,甘拭塵走走停停,這里看看那里看看,似乎只是逛街。去新開的武斗館參觀一圈,下一注;在成衣店給黑狗買件外套;甚至只是去快餐店借個廁所。
義海內亂,不少鋪面紛紛易主,重裝和改建動靜不小,某些經營區域與數月之前已經大有不同。紅黛雖然隱身不見,卻絲毫沒耽擱福友會的無情收割,將鄭家近三成組織收入囊中,正堂會徽從義海龍紋換成了黑底紅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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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黛的手機上收到來自甘拭塵莫名其妙的消息:“菜難吃,衣服難看,廁所也臟,嘔!”
“調皮。”她如此說道,無視未婚夫的調侃繼續聽茉莉的報告。
福友會掌握了鄭遠圖的行蹤,但并不急于追殺。
正如曲文棟所說,馮如許才是最著急的那個,他甚至想出了以鄭天貴遺體脅迫鄭遠圖現身的辦法。紅黛命令福友會聯合曲文奪一邊以真假摻半的消息攪亂視聽,不讓鄭、馮二人有一刻放松,一邊跟曲家競爭一般毫不手軟地掏義海的家底——即使馮如許現在就能干掉鄭遠圖,他再也做不回久安老大。
然而擺在福友會面前的問題變得更多更復雜,混亂之中,誰與誰都可能從敵人變成盟友——包括曲家。入戶門響起開鎖的聲音,紅黛暫時停止會議,坐在沙發上沒動,看錢金石頂著常年眉頭緊皺的苦瓜臉從玄關處走進來。
“歡迎回家。”紅黛笑意盈盈地問,“今天有點晚啊?”
錢金石一愣,“啊”一聲,沉默地把自己的啤酒擱在茶幾上,脫掉外套洗個手,從便利店袋子里掏出下酒菜。
“發生什麼事了?”
錢金石又一愣,“沒啥事。”
能有什麼事呢?不過是拿著薪水的警探不但沒對得起那份薪水,還因為身邊這女人的幾句玩笑話而心生雀躍、沾沾自喜,放著正事不做、案子不查滿腦子都是旖旎想象。
還什麼理想主義者,狗屎。
錢金石對自己失望透頂。
“沒什麼事就是有事。”紅黛說。
“你到底什麼時候走,”錢金石語氣冷硬,咕嘟咕嘟喝下大半罐酒,“福友會風頭正盛,堂堂會長貓在這兒算怎麼回事?”既然鄭遠圖已經構不成威脅,她還在觀望什麼?
最大可能就是紅黛并不是在躲避,而是借此觀察諸方勢力對福友會的態度和行動,還有通過自己試探趙享載——她真正的盟友。
這是錢金石冷靜下來才察覺到的事情,也讓他更加鄙視自己。
好半天沒有等到紅黛的回復,靜默的空氣讓錢金石不禁有些后悔,他這是在干嗎呢?
“錢警探,你是在跟我鬧脾氣,還是在撒嬌哦?”女明星的聲音里帶著忍俊不禁,夾雜著一絲感慨似的嘆息,“也太可愛了吧。”
今天聽到的第二次“可愛”!錢金石咬緊牙關,從后悔鬧脾氣到真的開始鬧脾氣了。
“你們一個兩個的……!到底拿人當什麼?!”
紅黛猛然傾身向前,從氣勢上將他壓在沙發一角:“你覺得我們拿你當什麼?棋子?問路石?無關緊要的路人甲,還是久安為數不多存儲著良心這種東西的男人?你可以自己選一個。”
女明星以她的絕世容貌和動聽嗓音一起向錢金石播散著刺骨的寒氣。
“收起你的無能狂怒,做好你該做的事,錢警探。”紅黛重重地拍了下他胸口,站起來居高臨下地望著他,“記住,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可以對我發號施令,別以為趙享載寶貝你就對自己充滿優越感。”
仍未痊愈的傷口引發的疼痛讓錢金石悶哼一聲,等紅黛走進臥室才后知后覺地咬牙反駁道:“誰有優越感了,誰又寶貝誰了?!”剛巧手機響了起來,屏幕上顯示著“姓趙的”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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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享載盯著電話:“這個姓錢的,竟敢屏蔽我?”轉頭向對面的客人抱怨,“我哪里惹到他了?莫名其妙,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客人甘拭塵對他施以冷眼:“少說廢話。”逛街逛到一半,被趙享載沒臉沒皮地堵在路口,說要請他吃飯,結果到飯館里他面前只有一盤鹵味和一壺熱黃酒。
甘拭塵可以不來,但他知道趙享載主動找上門,沒有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