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天奧吃下一勺近百歲雌性鱘魚卵制成、抵得上久安小康家庭一年收入的魚子醬,瞇著眼睛品嘗它們在舌尖爆開的味道,說:“那個黑桃A確實還活著?”
齊建英則喜歡把它跟新鮮生蠔搭配,將汁水用舌頭卷進嘴巴,點點頭:“非常可靠的消息,不過要找到他需要費點功夫。”
“趙享載真有這麼難對付?難道久安找不到能殺他的人嗎?”沙天奧似乎不太相信。
“能砍下凈火手指的男人可不是那麼容易殺的,他這個人工于心計,身邊還有特種小隊保護。”齊建英一口氣吃下五顆生蠔,用手帕擦擦嘴角,“而且現在局勢復雜,義海倒了,福友會和曲家是敵是友仍未可知,我們不好動靜太大。”
沙天奧單邊眉毛微微一挑,算是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那麼黑桃A就有辦法取他性命嗎?”
“取不取他性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要取他性命。對方好歹也是個頂級殺手,滅門之仇哪有那麼容易放棄。”
沙天奧這才驚了一驚:“滅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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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享載以一己之力鏟除‘撲克之家’,正是他在久安晉升如此之快的原因之一。”
“K”對著鑲嵌在墻上的鏡子整理領帶,北千里已經準備好西裝幫他穿上,卻被他調笑:“下次別再幫我買了,‘打工仔’哪會穿這麼昂貴的西裝。”
“啊抱歉,”北千里看看了標牌logo,“我以為這不算貴的。”
“后面要再減一個零才行。”“K”一邊把頭發撥亂,一邊將話題繼續回到趙享載身上。“你這個年紀應該沒怎麼聽過‘撲克之家’吧,當年凈火橫空出世,完全碾壓了前輩‘撲克’的風頭。
后來他脫離血花自立門戶,以培養精英殺手、暗殺任務從不失敗而在地下組織中十分聞名。
“酷愛撲克牌賭博而代號‘撲克’,因為年輕時過于縱欲和酗酒而到中年就落下毛病——不能勃*,”“K”用“你懂的”表情對北千里說,收到對方“哇哦”的回應,同為男性的二人能深刻理解那是怎樣的自卑,更有一種不可言說的輕視:“導致心理和行為都十分扭曲,他收養的那些小孩也被影響得不怎麼正常。”
“可是您說趙享載以一己之力鏟除了他們?”北千里抓到了重點。
“K”哼了一聲,“那不算什麼,‘他’也做得到,而且一定更干脆利落,不必大費周章。”他拿起陳舊的零錢包塞進西裝內袋,北千里跟他一起走出房間。
這不是春天大酒店,是在玫瑰砂北部一棟不起眼的民用住宅,房齡二十多年,出門是一條長長的走廊,中間一扇隔斷門,兩側十二戶共用兩座電梯。所在樓層比較低,所以“K”選擇走樓梯,北千里因為狹小空間里充斥著的垃圾、寵物尿味而屏住了呼吸。
走出住宅區,街邊攤販的叫賣、汽車鳴笛等嘈雜之聲逐漸涌進耳朵。
“K”回身對北千里露出驕傲的笑容:“只要他想,他可以殺掉任何一個人,也可以殺掉所有人,他就是這樣強大到獨一無二的存在!”
“那麼另一位冒充者——”
“K”并不急于搞清楚對方的真面目,“我的目的本來就不是引出幸存者。我想對方應該比我更好奇,他在想辦法試探我們、引我們上鉤,所以反而可以慢慢來。”他跟北千里擺擺手,示意在這里分開,“一想到我們都在同一個城市里,隨時可能擦肩而過,就覺得很好玩不是嗎?”
北千里看著他轉身,消失在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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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大到獨一無二”的存在完全抹消了自己的存在感,坐在顛簸的公交車上沿街看風景。黑狗坐在旁邊根本不知道他甜哥目的地在哪兒,只是一站一站地記站名。甘拭塵總是有一些外人不知緣由的行為,但黑狗也不問,甜哥交代的事情就好好完成,不交代的就代表自己沒必要知道。
甘拭塵捏他耳朵上方的豁口,想象著那個耳標在他耳朵上的樣子,問道:“打這個的時候你多大?”看那個豁口的樣子,應該是扯得一塊皮肉都下來了。
黑狗想了想:“十?十一?”然后摸了摸脖子后面,問:“甜哥,打編碼嗎?”
“什麼?”
“我是甜哥的人。”黑狗指著自己說,“我要打標記。”
甘拭塵皺眉:“你不是我的人,你是你自己的人。”
黑狗又不同意了:“我是甜哥的人!”
簡直就是雞同鴨講。甘拭塵很無奈:“你要為自己活著,不要隨便就成了誰的人。”
“沒有隨便!”
“你以后還會遇見很多人,也會有比我對你更好的人,不要這麼早就下定論。”
黑狗皺著眉頭想,“怎樣不算早?半年以后?一年以后?死之前?”
甘拭塵答不出來,便換了個答案:“或者等你見識過足夠多的人。”
“怎樣算多?一百個?三百個?”
雖然知道黑狗不是抬杠甘拭塵也沒耐心了:“你這小孩好煩啊!”車上乘客忍不住側目,甘拭塵干脆站起來走到車門處按鈴,十分隨性地下了車,跟黑狗發脾氣:“不準跟著我。”
黑狗也不曉得為啥他就生氣,遠遠地跟著。
甘拭塵不搭理他,見到新披薩店開張就推門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