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輛義海標志的專車將他們一前一后夾在中間,開往龍頭宴議事廳。
菱山南區的一家飯館比往常早很多就打烊了,卻依然有人不斷地敲開已經關閉的店門,悄無聲息地登上二樓,進入最盡頭的包房里,對著墻壁上教宗齊建英的畫像俯首跪拜。
“準備好了嗎?”有人問。
“好了!”教眾的回應雖然聲音不高,卻充滿亢奮,“就在今晚,舍身取義!為教宗報仇!為久安消災!”
“我們的朋友已經成功潛入,教宗也會保佑我們!我們一定會成功!”
“為教宗報仇!為久安消災!”
聲音此起彼伏,連綿不絕,像一陣被鼓吹起來的風暴,一片被煽動起來的波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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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加固過的仿古木門前下車,紅黛與曲文棟步行走進高墻圍起來的宅院,從鐵塔一般站成兩排的幫派成員中穿過,在議事廳前首先見到一張熟悉的臉孔——蔣寶芳。
“好久不見,紅夫人。”颯爽干練的女督查將他們迎進議事廳,鄭仕通正坐在通往二樓的樓梯旁邊喝茶,除了入口通道,整個一層左右兩邊都是烏壓壓一片的義海幫眾,在對他們虎視眈眈。
“歡迎貴客啊。”鄭仕通的問候不咸不淡,又有些陰陽怪氣。抬抬手指,兩個幫眾走到曲文棟面前來,“事關重大,為了賓客的安全,任何人不能攜帶武器,冒犯了。”
雖然這樣說,眼睛卻只盯著紅黛。
紅黛毫不在意,雙臂抬起,任由陌生的男人將自己包裹在緊身長裙里一目了然的身體搜了一遍:“如果您不放心,不如蔣督查再來仔細檢查一遍。
”
蔣寶芳剛要伸手,被鄭仕通制止:“紅小姐說笑了,請上二樓吧。”
議事廳的門在他們身后關上。科技與人工的雙重防護,讓這棟三層加起來不過千平米的小酒樓,立刻成為一座固若金湯的城池。
而在三樓,被重重武裝包圍著的舊式小宴廳里,義海七位元老、大官鄭天貴、二官馮如許與鄭遠圖依次給武神爺上了香,在煙霧縈繞中入座,舉杯。
義海舉龍頭,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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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紅黛踏入二樓賓客宴的一剎那,幾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久安著名的青紅雙姝,姊妹影后,必然會被放在一起比較。如果說阮清清的美像翡翠,溫潤華貴,清透高雅,讓人忍不住看了又看;那紅黛則是寶石,耀目奪人,光華四射,絕不允許觀者移開目光。
而在今晚這個場合里,在充斥著鄭家親密伙伴的宴席上,她陪在曲文棟身邊出現,則又多了些曖昧的含義與揣測。
說到底,也不過是個不自量力的戲子——從那些目光里讀到這樣的信息,紅黛笑意更深,刻意挽著曲文棟,落落大方地坐在顯眼的位置上,招呼侍者倒酒。
有好事者端著酒杯過來問:“不知紅小姐和曲大老板,是來捧誰的場?馮先生,還是鄭二官?”
曲文棟笑一笑:“與其問我,不如問問自己,選對了嗎?”
對方裝糊涂:“哦?不知道曲大老板什麼意思。”
紅黛站起來用酒杯與對方輕輕一碰,巧笑倩兮:“您問我捧誰的場,一會兒不就知道了?”她微轉身體繞過對方,走向賓客廳角落的樂隊。
雖然隔音措施做得相當好,但一旦知曉樓上正在進行著何等重要的會議,這一層里便沒有任何人敢高聲喧嘩,讓一切交談都停留在竊竊私語中。
唯有來自樂手的低緩伴奏,或多或少地沖淡了緊繃而不自然的氛圍。
想必在得知結果的瞬間,會換上高昂激情的樂曲以慶祝新龍頭的誕生吧。
紅黛同樂手們耳語了幾句,曲調轉換,悠揚的配樂伴隨著她輕柔的嗓音響起:“既然鄭二官請我來助興,那紅黛也就不怕大家笑話,獻丑了。”負責人見狀立刻報告給鄭仕通,鄭仕通輕蔑地笑:“她倒是有自知之明,好啊,讓她盡情唱。”
于是轉瞬之間紅黛手里就多了麥克風,坐上一把高腳椅,讓婉轉的歌聲縈繞在宴會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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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金石在治安局里走了一圈,臉色越發難看。除了少數文員、后勤,幾乎所有警力都去了義海議事廳給黑幫站崗——倒是方便了保潔大嬸,把一個個辦公室敞開著門來回拖地,噴空氣清新劑。看見他在,還覺得奇怪:“錢警探怎麼沒去呀?”
“去個屁,我才不去!”再說了,蔣寶芳跟他不是一路人,怕是還得提防著他。
保潔大嬸拉下口罩,拄著手動吸塵器:“哦喲,你這樣以后可要被人穿小鞋的!”
錢金石重重地從鼻子里噴出氣:“我還怕他們?”作勢要掏煙,大嬸眼露兇光,他也才想起來煙被徒弟拿走了。
他沒去,但小舟去了。在附近觀察情況,有意外隨時報告。
正心里抱怨著呢,小舟電話就來了:“師父!議事廳附近發生爆炸了!人體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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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能天佛會的教徒自殺式地沖進義海幫眾當中,不斷的爆破讓議事廳外圍亂了起來。
為了今晚的安全,鄭家在方圓五公里內外上下層層布置,卻沒想到這些信徒如此瘋狂,用古老的自制土炸彈一路殺到了議事廳圍墻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