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城市里危險無處不在,自己、小叔、二叔先后出事,如果她只是想著被別人保護,那曲章瑜就不是曲家的明珠,而是曲家的廢物。
可還沒能完全從被襲擊的陰影里走出來,她想不出自己能做什麼。
曲章瑜其實很清楚,她弱小又嬌氣,永遠成不了無聲鈴那樣強悍、溫柔與冷酷并存的殺手——無聲鈴不知道經歷了多少痛苦和困難,才磨練成今天的模樣。
“我不希望你變成我這樣子。”無聲鈴曾經這樣說。
曲章瑜雖然不大明白,但還是拍拍手里沾上的塵土,做了幾下拉伸,繼續繞著花園跑了起來。
就算變不成無聲鈴,也別變成只能等人來救的廢物吧!
樓上書房的曲文奪隔著窗看她,輕聲說:“小章魚最近好像變得有點懂事了。”阿善則一邊翻看著來自玫瑰馬團隊的報告一邊說:“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那就是不當講!”曲文奪白了他一眼。
“你二哥將頭一陣子抄底大安聯合的產業都納入到曲章琮名下了,自己一點兒沒留,我看你要做親子鑒定也不無道理。”
曲文奪嘆口氣:“你沒發現曲家從來不提我大嫂嗎?”
阿善擺出愿聞其詳的模樣。
“跟我大哥聯姻,見面不出一個月就結婚,生了兩個孩子,去國外游玩的時候染上當地的傳染病,救治不及時而死。但訃告延遲了一天才發,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被記者拍到陪她去玩的疑似是我二哥,曲家二少。
“所以在曲家,親子鑒定可以做但不能隨便誰都做,有些事,其實搞不清楚才是最好的,大家糊里糊涂過過表面日子不好嗎。
”
但阿善還是聽出了弦外之音:“聽你的意思,還是做過的?”
“做過。”曲文奪指指自己:“我,和我爹——六十多歲老來得子,不確認一下怎麼安心?還是一個白化病,萬一不是直接掐死省事。”
他仿佛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語氣甚至顯得有些無聊。
阿善有些后悔開啟了這個話題,輕咳一聲轉而說道:“玫瑰馬那幾個虛假身份持有者已經入境久安,北千里在跟他們接觸了,目前下榻在義海一家武斗館的酒店客房,還預定了一晚八角籠的使用。”
曲文奪略一思索:“他們要玩‘代理人賭博’?”
培養自己的私人拳手,代替雇主本人下場參與戰斗就叫做“代理人”——有人用來解決恩怨,但更多人是用來賭博助興。而富豪所簽下的拳手們大都擁有優良的身體條件和培養環境,比賽戰況激烈,可看性非常高,因此很受歡迎,經常一票難求。
“只是代理人賭博用不上虛假身份吧?”
曲文奪用手指點點北千里送來的俱樂部活動目錄,露出淺淺的笑:“這不就要找個機會去探究一番了?”
紅黛在小青草的校長室里,跟無聲鈴一起喝鐘嬸剛做好的甜湯。
“鬼節要到了,去看清清的時候,記得從我這里拿甜湯過去給她。”鐘嬸自己沒喝,一人盛了一碗,把剩下的用兩個小湯罐裝了,給她們帶回去。
紅黛點點頭。
她們姐妹從小就喜歡怡文姐做的甜湯,蘋果、綠豆、酒釀圓子,不管什麼種類都愛喝。每年去給阮清清掃墓,紅黛都會在她墓前放一碗。
“趙享載這件事以后,你們會越來越危險。
即使有馮如許和眾多元老牽制,鄭天貴父子也依然是義海的主事人,一旦拼了魚死網破的心,任誰都要付出不小的代價。”鐘嬸一邊給小湯罐扣蓋一邊說。
“我明白,會長。”紅黛喝下一口甘甜的湯汁,咀嚼著已經煮熟的水果塊。
她未施脂粉,頭發隨意地綁在腦后,吃到喜歡吃的東西仍跟小時候一樣開心。鐘嬸看了她良久,說道:“紅女,我不會阻攔你,但有一點你要記得——女人若要成大事,心狠的時候,總要多過心軟的時候。”
紅黛仔細地把湯喝完,抿了下嘴唇才抬頭微微一笑:“您放心,紅黛行事,人如其名。”
鐘嬸點點頭:“還有一件事我得告訴你,大能天佛會或許跟市政廳聯手了。”
“大能天佛會……就是要買血花訓練場做禪修的教會?消息可靠嗎?”打入天佛會內部的會員應該還沒有到達能夠知曉這種合作的級別。
“我的內線,不用懷疑。”
鐘嬸沒有多做解釋,紅黛也沒有繼續追問。從上一次通知無聲鈴急速救援錢金石,再到這一次,福友會現任會長依然保留著許多尚未讓繼承人知曉的暗線。
至少,現在的紅黛還沒有能知曉的資格。
她挑起好看的眉毛,輕聲一笑:“看來我們的趙區長,敵人多得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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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安靜的病房里只能聽見監測儀器的工作音。
值班護士來查了一遍病人的體征,仔細地記錄在工作表中。似乎覺得室內不太通風,她將窗子稍稍打開一個縫隙,離開前關了燈。
月光照進房間,微微搖曳的窗簾忽然飄蕩起來,裹映出人影的輪廓,手里提著一把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