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狗側身躲避,刀身險險擦過他的鼻尖,即刻翻轉向他脖頸切割而來。
旋切刀?!
長刀不是輕巧型武器,因重量和體積,若要在招式動作以及角度上為緊追目標而調整幅度,需要對自身與武器使用同時有極強的控制技巧。
甜哥?
黑狗唯一接觸過使用旋切刀的對手,除了阿擇就是甘拭塵,而阿擇的刀法又是甘拭塵教的,仍未到達后者的精準與靈活。但黑狗根本來不及想為什麼,本能地發動全部的技巧和戰斗記憶,在刀光下尋找生路。
然而無論他如何奔逃躲閃,刀刃卻始終貼著他的身體,對方似乎能夠預知他所有的反應令他應接不暇。躲、躲、還是躲,那麼既然來不及躲,不如——
長刀切入他的左肋下,黑狗扭轉身體以右手單手握住刀刃,將手掌隔在刀與身體之間。一陣金屬切割的刺耳聲響和火花在他掌中閃現,他借助對方攻勢的力道、依仗身高矮幾分的差距侵入殺手胸前,身體一錯,反手抓向對方衣領,同時提起膝蓋。
但還手指沒碰上衣料,左腕就被手掌抓住扭到身后,刀刃也已經追到了咽喉。
“想法很好,值得鼓勵。”黑狗在耳邊聽見了熟悉的聲音與語調。
甘拭塵撤了刀,翻看黑狗的右手——匆忙褪下來握在掌心的手表已經完全被切裂,廢掉了。黑狗仍驚魂未定地大口喘著氣,定定地看著他。甘拭塵把黑狗扶正,讓他靠著自己,問道:“害怕了?”
他能聞到黑狗身上淡淡的汗,黑狗老實地點頭。
“怕死,還是怕我?或者,都怕?”
黑狗又點頭。在這以秒計算的短暫交鋒中,甜哥能讓自己來不及看一眼長相就頭顱落地。
甘拭塵反而笑了:“這才正常。”說完拍拍他的肩膀,自己動手摘下臉上的遮蓋物和無名指的金屬外殼,將武器扔在一邊,“你可以選擇離開,只要嘴巴夠嚴,我依然不會殺你。”
但黑狗還是快走幾步追上去,走在他身側。
甘拭塵扭頭看他,他便握住對方的手臂,怕把自己扔下似的抓緊了。
甘拭塵輕聲說:“我可給過你后悔的機會了。”抽出手臂把黑狗攬到懷里,摸他的腦袋,“好累,回去歇著吧。”
“甜哥干嗎去了?”黑狗抓住他的手,始終讓他的胳膊圈在自己脖子上。
甘拭塵“嘖”一聲,像說繞口令一般回答:“假扮一個假扮我的人去殺人,還要讓假扮我的人看出來我是假扮的。你說難不難?”
黑狗想半天沒想明白,十分同意:“嗯,好難。”
“你怎麼不問問我殺什麼人,成沒成功,該不該殺?”
“應該問嗎?”
“你想問嗎?”
“不想。”
“Why?”
黑狗記得這個單詞,阿擇經常一邊揪頭發哭一邊喊:“Why要學英語?!Why?!”所以他知道這是“為什麼”的意思。
“甜哥要殺的,那就是甜哥認為該殺的,那一定會成功。如果不成功,就是故意的。”
甘拭塵哈哈哈大笑:“這麼盲目地信我嗎?”
黑狗問什麼叫“盲目”,聽完他的解釋蹙著眉頭問:“甜哥覺得‘盲目’,為啥?我不‘盲目’,我有道理,只是甜哥不信。”
他看著甘拭塵,似乎想要一個答案,但甘拭塵給不了這個答案。
從十年前到現在,他都給不了。
###
“凈火,襲擊,趙享載?”這幾個字從“K”的嘴巴里緩慢地吐露出來。
阿虎沒有接茬,只是死死地盯著監控畫面里算不上清晰的人影,拆解對方的每一個動作。凌厲迅速,刀刀致命,趙享載雖然戰力不弱但依然無法與對方抗衡——如果對方是“凈火”的話確實合理。
“他是假的。”
很像,也只是很像,就如同阿虎自己一樣。
無限接近那個人,卻永遠無法成為那個人。
“K”并不在意,淡淡地說:“‘凈火’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為什麼。”
趙享載被殺,受益最大的是誰?
是與鄭遠圖對立的曲家,還是位置受到威脅的沙天奧?
以及偽裝凈火是想將矛頭引向誰?
“別人看來嫌疑最大的是沙天奧,”北千里說道,“急于掙脫義海,趙享載又是他最大的敵手,但我認為他不會這麼蠢。”
“或許有人就是想要讓他這麼蠢。比如曲家。”
“而只要這件事情發生了,最受影響的一定是鄭遠圖。雖然義海也是我們的目標‘之一’,不過——”
“不過我不喜歡被人擾亂我的計劃。”“K”望向北千里。
年輕的心腹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
“我也不允許有別人冒充‘他’。”阿虎從僅剩的那只眼睛里露出兇光。
###
趙享載隨后被送進醫院搶救,命懸一線。
烈如康勃然大怒,立刻收回新藥許可,要求鄭遠圖查出兇手以及幕后主使,否則整個趙享載派系不會與鄭遠圖再進行任何合作。而鄭遠圖生平第一次被取消交易,怒氣比之烈如康只多不少。
怒于區區藥監局也敢藐視鄭二官,更怒于竟然有人膽敢破壞義海的生意。
是馮如許?曲家?還是沙天奧?亦或是三者聯合?
還有這個“凈火”,當初除去延大安,義海便一直默認這個殺手與施特勞有關系,這次又是聽從誰的指示?鄭遠圖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然而對手和困難卻似乎越來越多,且撲朔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