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沒想到凈火會找上自己,因猶豫被第一擊的刀鋒波及,錢金石也不至于如此狼狽。
“讓我死……總得有個理由吧?”錢金石咬著牙說道。
凈火的軍靴踩住他一只手,刀尖正對著胸口,錢金石已經躲不開了。全身幾處深可見骨、原本力道足夠把身體切開幾段的刀傷,正在源源不斷地帶走他的血液、體溫和意識,“你為誰賣命,義海……曲家……?”
凈火淡淡地說道:“你為趙享載賣命,就該想到有今天。”
“什麼?!”
錢金石看他提起了手腕,瀕死之前腦子里卻依然在飛快地旋轉:自己為趙享載賣命?他是指軍隊還是現在?如果是現在,那麼是誰因為趙享載需要除掉他?自己哪一個行為被認為是趙享載的授意?
紅黛的臉孔和聲音響在耳邊:“你有沒有想過現在的舉動也許會惹來殺身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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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利刃摩擦聲突然乍起,錢金石被火花光芒閃得閉上了眼睛。在他以為這輩子都不用睜眼的時候,一刀一劍正左右交叉,一男一女同時將凈火的長刀攔在離他胸口一寸的地方。
“又是你。”凈火說道。
雖然依然遮蔽著臉孔,但持劍的年輕殺手曾在自己腳踝上留下一道傷口,身形特征他記得很清楚;眼眸微微向右,握刀的對象讓凈火眼瞳里有一絲出乎意料,“女人?”
“稀奇嗎?‘凈火’先生?”堪稱美麗的女性臉孔微微帶笑,卻散發著興奮和不亞于他的殺氣。
凈火頭一偏,同時抽刀格擋,一顆狙擊彈應聲彈開。他迅速翻身后跳躲過了下一顆,電子眼開始迅速尋找狙擊手可能伏擊的位置。
一刀,一劍,一槍,三個人:“好大的陣仗。”
“這是對‘凈火’這個名字的尊重。”手持長刀的女性追擊而來,擋在他和錢金石中間,凈火注意到她的腰間同樣配置著一把短刀。
“師父!”小舟聽見槍聲,沿著被破壞的車輛氣喘吁吁地跑來,把錢金石從地上拖起來。“師父你醒醒!”
凈火看了一眼這對師徒,眼神一黯,重新舉起了武器。
“趕緊把他帶走!”無聲鈴側頭對小舟說。錢金石勉強睜開眼睛看看救了自己的兩人,尤其是無聲鈴,然后咬牙挎上小舟的脖子蹣跚著離開。
紅黛,你到底要做什麼?
腦子里只來得及閃過這一個念頭,他便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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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先把他讓給我嗎?”無聲鈴對另一個人說道。裹著修身行動制服的殺手將長劍反手背負,做了個“請”的動作,無聲鈴轉而對凈火說,“因為某些原因,我需要與你單獨‘談談’,希望你不要介意。”
凈火頷首,卻皺起了眉頭:“不知為什麼,你讓我覺得有些不愉快。”
無聲鈴笑了,長刀隨身形一躍而起,劈砍而下:“那倒讓我覺得很愉快!”
她的攻擊從不曾因為男女的生理差異而有所保留,敏捷靈活中又不失剛猛,無論速度與力道在凈火面前都不落下風。凈火很快就掌握了無聲鈴的節奏,轉而反守為攻。無聲鈴立刻與他攻守交換,防守細膩毫無破綻。
兩把相似的武器在攻防中你來我往,摸索對方的套路,凈火的攻擊越發凌厲且憤怒,最終抽出了腰間的短刀變換為雙手武器。
“你在模仿誰?”當他看到無聲鈴亦同樣以長短雙刀應敵,終于忍不住從牙縫中擠出這個問題。
無聲鈴以反問作為回答:“到底是‘誰’在模仿‘誰’?”
她將身體柔韌地向前延伸且壓低成漂亮的弧線,短刀上、長刀下切割凈火的下盤,跟對方幾乎同時啟動外骨骼,在空中追上對方反手揮刀,左手畢右手追,時機抓得相當準確。
觀戰的年輕殺手禁不住輕聲咋舌:“這女人,相當難纏。”進而握緊劍柄,“不過,也就到此為止吧。”他飛速地接近戰圈,加入到纏斗中。
“很抱歉打擾你們,但我也有我的任務。”他說。
無聲鈴雖然意猶未盡,也只能不太甘心地“嘖”了一聲,輕呼了一口氣,在通訊裝置里說了一聲:“掩護。”耳機里傳來回應:“了解。”
“雖然不知道你的任務是什麼,不過我的目標是活捉。”無聲鈴說。
“一樣。到底分給誰還是等先打敗了他再說吧。”
現場的兩個人達成一致,倒讓凈火失笑:“說得好像可以實現一樣。”遠處有警笛呼嘯而來,他將長刀倒提立于身前,“現在該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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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黛讓司機將車開到了甘拭塵的別墅,獨自一人,坐在車里無聲地痛哭。
她并不是沒來得及問曲文奪為什麼,而是不敢。這麼多年,她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她如此痛苦,卻又在痛苦之中懷著一絲快意,然后被這快意折磨得更加痛苦。
“你不怕他將來會恨你嗎?”
“我沒得選。”
你看吧, 我說得沒錯吧?你的孩子恨你!什麼叫沒得選,你明明就選了!選擇拋棄我們的就是你啊!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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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拭塵在陽臺上看到紅黛的車一直停在那里,司機和助理早就離開了,但主人并沒有下來。
直到無聲鈴到來,輕輕叩擊車窗,為她拉開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