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享載的喉嚨里咕嚕一聲:“你對我的了解真讓我興奮不已。可以上你嗎?”
甘拭塵戴起口罩,“我的怪癖里不包含跟死人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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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的走廊里,患者跟家屬擠滿了大廳,一臉愁容。甘拭塵從他們當中走過,無數對生命的渴望在他身邊擁擠著,尖叫著,他聽得見,但無動于衷。
與其說他活著,不如說是沒死。
因為沒死,所以就活;
因為沒被別人殺掉,所以就沒死;
因為其他人都太弱,所以沒能被其他人殺死。
只是這樣而已。
他沒有欲望,甚至沒有愿望——找到背叛者這件事,更像是他身為隊長應該背負的職責,一個對亡者的交代。紅黛說他薄情寡義,他從不反駁,也不覺得需要反駁。
無論愛還是恨,他都不理解為什麼要對他人付出如此濃厚的情感。
口袋里手機在響,是阿擇打來的。特別小聲地貼著話筒,好像怕被誰聽到:“老板,他不信我的話,一定要當面見你,我只好把他打趴下了。他死也不撒手,又發了燒,好可憐的!”
啊,黑狗。甘拭塵差點兒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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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進第五家事務所之前,黑狗被阿擇攔住,問他為什麼找吳甘。
“我有東西,要給他。”
阿擇伸出手來:“給我吧,我給他。”
黑狗警惕地握緊了拳頭。他記得阿擇,他們不救甜哥,不是甜哥的朋友。
“不給。”
阿擇也不強求:“是他叫我來的,告訴你不要找他了,回家去吧。”
黑狗從不跟陌生人交流,直盯盯地瞪著眼,時刻防衛。察覺到這一點,阿擇咧嘴笑,指著自己的臉說:“是我送你去醫院的喲,我不是壞人,”又指指褲子,“你看,我的褲子這麼漂亮!”
黑狗不明白人好壞和褲子好不好看有什麼聯系,也不打算搞明白,但他想知道甜哥在哪兒,而這個人認識甜哥。
“帶我去。”
他上前一步,阿擇飛快地退了一步,有些苦惱:“我沒有接到這樣的命令,如果你不打算把東西給我,也不打算回家,我只能又把你送進醫院了喲?”
說完,手按上了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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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帶回來吧。”甘拭塵對阿擇說。如果“甜哥”是黑狗的愿望,那他就有必要負起責任:親手粉碎這個愿望。
掛掉電話,他來到另一間單人病房,缺了右手的雀哥在床上昏迷,人事不省。
二當家下手不輕,用雀哥逼得于正文現身,企圖將大安聯合剩余的產業收入囊中。于正文也不是省油的燈,提前做了準備,轉移了延夫人和部分資產,冒死上陣將弟弟撈了出來。
甘拭塵于是當了一把程咬金,半路上把兩兄弟截了。于正文表示只要讓他弟弟接受治療,安全地醒過來,他什麼都可以配合。
“你有一個肯犧牲自己的好哥哥,所以你也別讓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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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里有食物的味道,肚子咕咕地叫了起來。
黑狗驀地睜開眼睛,一骨碌下了床,肋骨一陣痛,讓他想起自己被那個叫阿擇的高個子打敗了。趕緊摸摸外套內袋里的指環,好好的還在。一顆心沒等放下,聽見外面有聲音又警覺起來。他光腳踩著地板,四處找防身武器。
“是不是又沒穿鞋?”
甜哥!?黑狗耳朵都豎起來。
拉開房門往出跑,在陌生房間里看到熟悉的人——但好像又不是那麼熟悉,沒有眼鏡,臉上沒有傷,眼神也不一樣,兩手插著褲袋,氣定神閑。帶雙刀的高個子站在門邊,向他打招呼:“我沒騙你,我們是認識的嘛!”
甜哥看著他的雙腳說:“鞋子。
”
黑狗急急忙忙回去穿鞋,急急忙忙跑出來,怕甜哥又消失。
“你在找我?”
黑狗點點頭,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指環,仔仔細細地拿T恤下擺擦掉自己的指紋和汗漬,獻寶似的放在手心里遞過去。
甜哥的寶貝,我找回來啦。
他的甜哥笑一笑。
黑狗不會解讀,只是直覺告訴他,甜哥好像并不是真的開心。他看到甜哥抽出左手來:“我不需要了,扔了吧。”
黑狗吃驚地看到一個一模一樣的“寶貝”在甜哥無名指上。
黑狗不是很懂,不是說很重要嗎?不能丟的嗎?或者“寶貝”可以有很多個?
甜哥走近他,像往常一樣摸他的脖子,臉頰。黑狗抬頭看甜哥的臉,重復道:“不要了?”
“嗯。”
黑狗覺得自己呼吸有些沉重,但不明白為什麼。
“給你的播放器還在嗎?”甜哥向他伸出手來,黑狗又在衣服里掏掏掏,拿出來給甜哥。他怕丟怕被搶,甚至不敢拿出來用,至今還跟新的一樣。
“阿擇。”播放器被甜哥拋了出去。
阿擇飛快地抽刀,把它劈成兩半,掉在地上。
黑狗眼睜睜看著,呼吸一窒,憋在胸腔里。
為什麼?
瞪著眼睛看碎裂的零件,又看看甜哥,一萬個不明白。甜哥笑,扭著他的臉看臥室床頭:“放心吧,買了一個新的給你,你喜歡的歌全部都在里面。”
黑狗的眼睛還是盯著地上,“這個,是好的。”
“新的更好。”
黑狗搖頭,使勁搖頭。甜哥不管他,扣著他的臉說:“小黑,不要再找我了。”
黑狗喘了一會兒氣,問:“甜哥,安全嗎?”
“如果你不會把我的消息告訴任何人,不再找我,把我忘掉,我就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