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好久不見。”
沈復林從腳到頭感受到陣涼意,沈杳明明什麼都沒有變,那副往日柔柔弱弱的樣子消失得無影無蹤,游刃有余地掌握住了他的命門。
他止不住地顫抖著,終于發覺沈杳過去都是裝的,他一直都只是在扮豬吃老虎。他是真的會開槍,他不會害怕雙手沾上鮮血。
沈杳驀地彎下腰,他抬起手的那瞬,沈復林下意識地緊閉住了眼睛。
“滋拉——”
長久貼在他嘴上的封條突然之間被人撕開,仿佛連皮肉都被粘連地扯下。沈復林卻顧不上那陣疼痛,驚慌失措地開口道:“……杳杳。”
他的大腦飛速地運轉著,除了他以外,沒人知道沈杳的父母真正的死因,這是他這輩子做過膽子最大的事情,一切都看起來只是合理到極致的意外。
沈杳那個時候才那麼小,關于那時的記憶都沒余留多少。他不可能知道真相,也不可能知道這件事情,他現在那麼恨他,估計是因為他曾經打算要把沈杳送給那些權貴,還逼迫他看了許多活春宮。
肯定還有挽回的機會……
沈復林的臉色蒼白,他沖沈杳強顏歡笑著,辯解道:“我不是還沒來得及把你……額唔!”
他話說到一半,沈杳的右手腕突然一下下壓,直接把冰涼漆黑的槍口塞進了他的口腔內,緊緊地壓住了他的舌頭,引起一陣反胃。
“嘔——”
沈復林想吐卻又吐不出來,槍械帶著冷肅的硝煙味,只要沈杳的手指扣響板機,他的五臟六腑都會被穿透,以最丑陋的模樣死去。
他的眼淚鼻涕縱橫地流了下來,滿目驚恐。
“唔唔!”
“叔叔。”沈杳像是要把槍管捅進他的喉嚨里,他的表情平靜,低聲地道,“不該說的別說,我就放你一條活路。”
沈復林的瞳仁擴散著,他一瞬間就想明白了沈杳指的是什麼,飛速地點著頭答應。
槍管終于從他的口腔內拔了出去,沈杳重新直起身。他看著沈復林微微轉動的眼球,沈杳的手毫不猶豫地下滑,然后沒有一絲預兆地還是叩響了扳機。
“砰!”“砰!”
他連著開了好幾槍,全部命中在了沈復林的腿上,在撕心裂肺的慘叫當中,沈杳無情地掐滅著沈復林最后一絲希望。
“你不用想著說出去會有一天活路,哪怕我到了玩脫的那一天,我也會有許多辦法拖著你一起去死。”
沈杳看著痛得滿地打滾的沈復林,鮮血在地板上匯聚成濕灘,他冷靜地建議道:“所以管好嘴,對你我都好,不是嗎?”
他把手中用完的槍摔回在了書桌上,抬起頭跟已經嚇傻的沈深棉對視著,語調平和地道:
“從小到大你總是嫉妒我,認為我搶了你許多東西,甚至連你父親的愛都搶,你可以問問你的好爸爸,他對我做過些什麼。”
晏知行站在門外從未離去,從開了一瞬的門內,他看清了里面的畫面。
“為什麼不殺了他們?”他看著沈杳問道,“還是你想要其他的東西。”
“不,我很喜歡你送給我的這份禮物。”
沈杳微踮了下腳尖,他輕吻了下晏知行的唇,一觸即分,卻讓晏知行的身體不動聲色地頓住了。
他卻像是察覺不到一樣,只是從口袋里拿出帕巾,細致地擦干凈自己的每一根手指,邊擦邊道:
“我記得所有的仇恨與苦痛,是因為我要親手還回去,我有自己更好的處理方式。”
擦到大拇指的時候,遲鈍地發現了戴著的那枚板戒,他想要摘下來還給晏知行,卻被他反過來按住了手。
“不用。”晏知行說,“你戴著玩。”
沈杳沒再繼續執著地摘下戒指,他低垂著眸,繼續認真地擦著手指:
“沈復林現在會夾著尾巴做人,時時刻刻提心吊膽著擔心我對他做些什麼,他會因為那不知道什麼時候落下來的刀寢食難安,每日每夜都在驚恐當中度過。”
“可我什麼都不會做,這時候他覺得自己安全了,開始探頭探腦地做起準備,最后一點點地松懈下來,自負地以為我真的放了他一馬。”
沈杳沖晏知行惡劣地笑了下,像是一個調皮的天使,問道:
“這種貓捉老鼠的游戲很好玩,不是嗎?”
玩弄人的情緒是沈杳最擅長的事情,讓人在要死去的看到線生機,在要從困境走出去的那一刻,封死他的所有活路。
沈杳一直是這樣的愉悅犯。
他把手帕裹成一團,動作熟練地丟進了晏知行的懷里,理所當然地指使著他道:“幫我處理一下沈復林,暫時不要讓他死,謝謝。”
在那柔軟的手帕中央,有一樣挌手的東西存在。晏知行打開了一看,是他送給沈杳的那枚板戒。
他控制不住地一用力,手心緊緊地攥緊了戒指。
*
行兇的人暫時還沒抓到,晏知行帶著沈杳去了更加隱秘的住所,在一處田園間,不像是晏知行會住的地方。
冬日里,花圃被厚厚的雪蓋著,只能找到點深棕色的泥土痕跡。
晏知行推開門,里面的家具都是很溫暖的色調,壁爐上燃著火,走進來的那瞬全身都熱了起來,與外面不像是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