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從窗簾的縫隙中滲進來,晏知行的姿態看起來不是很想管這種小事。
不過又或許是想到了自己宴會主人的身份,他邁著長腿走到墻邊,名貴的絕跡畫旁有一個不太明顯的凸起開關,用寶石裝飾地隱沒在墻壁上。
晏知行屈尊降貴地抬手觸碰了下,沈杳愣愣地看著他的舉動。幾秒之后,門被輕扣敲響。
“進來。”
這是沈杳第一次聽見他的聲音,嗓音低沉。大概是因為久居國外,音調起伏會有一絲不太標準的偏差,顯得更加冷肅。
門輕微地響動一下,沈杳看到侍者走進來,身后還跟著一個穿著正裝的男人,看起來像晏知行的助理。
侍者垂著眸進來,莊園是幾年前搭建裝修完畢的。他常年待在莊園,但對這莊園的主人并不熟悉,一年到尾見到他的機會屈指可數,更別說是被親自指派。
他先喊了聲:“先生。”
坐在沙發上的omega樣貌旖麗,從他睫毛上隱約掛著的水珠,以及桌邊空了的酒杯,依稀能猜出這里發生過什麼。
侍者職業素養不錯,瞥了一眼就趕緊垂下眸,連點好奇的心思都不敢有。
晏知行言簡意賅地道:“給他拿身衣服。”
侍者應聲之后安靜地退出去。沈杳卻站起來,和人說話的時候把視線落在對話方身上是基本的禮貌。他抿著唇抬眸看著晏知行,微俯了下身,溫順地道:“麻煩您了。”
晏知行冷若冰霜,依舊沒說話。他的助理臉上帶著笑,點頭答道:“這是應該做的,您不用道謝,衣服待會會有人送過來,如果不合身或者有什麼不滿意的都可以提。
”
沈杳點點頭,又禮數周到地道了句謝。
助理跟在晏知行的身后往外走去,踏出最后一步的時候他轉身關門,無意間看見omega又孤身一人地坐回了原位。
他細白的手指拿著濕巾,睫毛輕垂,耐心又仔細地擦著自己的臉頰。似乎是察覺到了注視,omega抬起臉,彎著眼睛沖他友好地笑了下。
門用的實木料材,關上的時候發出聲沉悶的輕響。助理跟在晏知行的身邊很久,也替他擋過許多往他身上湊的omega,屋里那個卻有點不一樣。
他像是只順從的金絲雀,只是想安靜地唱自己的歌,但剛才笑起來的時候眼神卻又仿佛帶著勾,恍惚一下之后看到的卻又是滿臉無暇的單純。
跟在晏知行身邊的助理也是人精中的人精,可就連他都有點分不清,是這個Omega故意的,還是他長得太過漂亮造成的錯覺。
因為美貌有時候也是種罪。
助理罕見地出著神,察覺到晏知行在樓梯口停下的步伐,他才猛地回過神。意識到自己剛才輕微的失態,助理有自知之明地低下頭。
晏知行冷不丁地開口:“好看?”
“……”
助理跟在他身邊很久,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不該接話,只是半垂著臉。
晏知行的手搭在扶手上,骨節寬大的手指上戴著板戒,沉悶的黑色調沉蘊著經久的時間。他轉過臉,比助理略高半個頭,下顎線條冷硬。金發打理得一絲不茍,碧藍的眼眸像是最深的海,看起來就像是最完美的雕塑。
說話的時候也沒什麼人情味,聲線沒什麼起伏。他審判道:“笑得一臉單純,野心全寫在眼底。
”
他見多了這樣的omega,只不過因為這是他見過裝得最好的一個,晏知行張了金口評價。
跟在他身后的助理只聲不語,他知道這是他老板最討厭的Omega類型。
不過他認為,他的老板就沒有喜歡的omega。
侍者沒讓沈杳等多久,很快拿著一套嶄新的衣服與毛巾過來。他走在前面,領著沈杳往更衣室走。
走廊鋪著柔軟的地毯,沈杳慢騰騰地跟在他身后,偶爾會專注地看一會旁邊的壁畫。
莊園樓下與樓上的裝潢差距很大,用了暖色調、家具燈光堆出來點人氣,不像是晏知行會喜歡的風格。
沈杳不經意地問道:“這里只用來舉辦宴會嗎?”
“不是。”侍者不知道他真實身份,怕得罪到他,又怕透露過多信息,只能含混不清地說,“先生偶爾會來這邊住。”
好在沈杳沒繼續問他問題,侍者松了口氣。
更衣室里有面巨大的穿衣鏡,沈杳先脫去外套,再換下黏糊糊的襯衫。嶄新的西裝泛著冷香,也是簡單的黑西,和他原先那身只有些細枝末節的差異。
沈杳對著鏡子,慢條斯理地撫平身上衣服的褶皺。
他再次從樓上下去的時候,宴會已經到了最熱鬧的時候。
晏知行的母親在身邊挽著他手臂,她是典型的東方美人長相,柔美嬌小,眼角的細紋不見老,只是添了幾分韻味。
晏家對血脈血統看得集中,晏知行父親入贅,并且晏知行隨的是母性,晏家才勉強同意這門婚事。晏知行一個混血能做家主,是意外之中的意外。
他站在那里不動,就有的是人過來敬酒。
晏知行卻幾乎只是碰碰唇,唯獨一個女性Alpha和他碰杯的時候,他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