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瘦身影在兩道注視中起身離開,腳步聲漸遠直到徹底消失,顧清逢懶懶散散地支起手撐臉,面向對面的視線銳利。
場面安靜到詭異,兩人四目相對,顧清逢開門見山:“我不知道小白以前是怎麼和你解釋,但我們家不是色/情生意。”
徐嘉珩表情一凝。
“長話短說,小白主動接近你,是因為你身上有煞氣纏身,很可能會影響生命——這個概念你不需要理解,你只需要知道,他最初是處于感激選擇幫你,牽手、擁抱或其他身體接觸,就是他幫助你的方式。”
顧清逢話說的直白到殘忍,停頓幾秒:“你們的事小白都和我簡單說過,有問題你可以直接問我。”
單個詞句都簡單明了,放在一起理解卻變的晦澀難懂;徐嘉珩整整用了半分鐘,才徹底明白顧清逢的話。
喻溫白以前并不喜歡他,暗戀是他憑空而成的幻想。
所有擾亂他心神的牽手和擁抱,都是喻溫白處于善良、才深伸出援手的結果。
徐嘉珩聲音沙啞:“那次喻溫白說要邀請我來這里做,也是——”
“你身上的煞氣很復雜,簡單的身體接觸無法根除,”門外響起輕微腳步聲,顧清逢語調微頓,繼續道,
“上次邀請你來家里,是小白想讓我幫忙出手解決。”
“但當時你強烈拒絕我的加入,說一定要和小白在自己家里,于是我們決定尊重你的選擇。”
“元旦前一晚,你帶小白回到自己家里,第二天他說問題已經快要解決,最后是我剛才知道你們正式在一起。”
良久,徐嘉珩喃喃道:“......原來如此。
”
隨即他自嘲扯唇:“難怪那時候他會主動找我。”
難怪他們在一起后毫無進展,一切都止步于他口嗨和牽手擁抱;難怪喻溫白話總說的露骨大膽又直白,卻次次都會純情地臉紅。
真相來的荒唐又猝不及防,徐嘉珩被砸的反應不及,連門外倏地停頓的腳步聲都毫無察覺。
令人啼笑皆非的誤會是怎麼形成、又是怎樣圓到現在,徐嘉珩根本無從解釋,他像是從一個極端猛的扎進另一個極端,被南墻撞的頭暈腦脹。
很難想象,這段時間他種種「勉強接受他人愛慕心意」的行為,在喻溫白眼里又是什麼樣。
“你是直男吧,你沒辦法喜歡男生的。”
顧清逢抬眸望向門口的喻溫白,狠狠心一次性把話說清:“所以,你能分清自己對小白的感情是喜歡,還是對他過往處境的憐憫和包容?”
喻溫白定在在門邊表情空白,手里茶壺的側壁依舊溫熱。
顧清逢話里支開他的意思很明顯,所以他察覺到也順從離開,只是半路上異常的直覺種子在心中不斷漲大,最后還是違逆地原路返回。
徐嘉珩背對著看不見表情,但看顧清逢望過來的表情,喻溫白就知道他早就料到自己會回來。
支走自己只是避免直面尷尬而已。
正廳的雙拉門大敞,將兩人對話一字不落地丟進耳朵,喻溫白再遲鈍也反應過來,他和徐嘉珩好像弄錯了很重要的事情。
原來徐嘉珩從始至終就不知道除煞的事。
那以前的牽手和擁抱,他又為什麼會答應呢?
喻溫白突然不敢去想徐嘉珩起初刻意的回避和抗拒,但寢室陽臺上他理直氣壯的反問涌上腦海,最后是徐嘉珩無可奈何地妥協,說他們以后可以握手。
當時的喜悅太刻骨銘心,就更讓被迫揭開的真相更顯尷尬和難堪。
在他們完全不熟的情況下,徐嘉珩中間經歷了多少心里斗爭,最后才妥協,允許自己一次又一次纏上來呢?
以及現在呢?顧清逢說他沒辦法喜歡上男生,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現在也是因為可憐他,才愿意施舍這麼多嗎?
“......我不知道。”
徐嘉珩沙啞的聲音在空曠正廳里清晰到震耳,側額線在光影交替中更顯凌厲,停頓良久后才接著道:
“但我可以確定,換其他任何人,都不會是現在的結果。”
徐嘉珩抬頭,迷茫神情猶存,語氣卻堅定:“除了喻溫白。”
“你的心態我能理解,”顧清逢態度不為所動,只是眼神柔和少許,“但妥協和喜歡是不一樣的。”
他雙手平放在大腿,盡力不去看門口怔怔望過來的喻溫白:“小白不擅長人際交往,情況最糟的時候我也想過,如果他一直這樣也沒關系,因為我有能力養他一輩子,讓他永遠活在舒適圈里。”
“我可以把我擁有的都給他,只要他想要,”顧清逢語氣平靜, “但遷就不是喜歡,或者不是我們討論的喜歡。”
波瀾不驚的桃花眸靜靜望向徐嘉珩:“話說到這里,我相信你能聽懂。”
回應他的又是一陣漫長的無言沉默。
“話都說不清楚,也不知道你們是怎麼談戀愛的,” 顧清逢又換上慣常懶散的表情,招手讓喻溫白過來,
“要收拾東西就快點,晚上在家里好好休息,這兩天有事要你幫忙。”
喻溫白輕聲說好,視線平直望著正對面的顧清逢,余光卻不受控地投向錯愕回頭的徐嘉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