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沉默不語的喻溫白突然開口,聲線清涼:“無法決定結果的事,我們能做的只有全力以赴,才能在生命結束時,問心無愧。”
愛情是什麼喻溫白不懂,但導語中和愛劃上等號的修習,是他從出生起,就十年如一日的追逐目標。
等量代換后,果然一切都豁然開朗。
頭頂冷白燈光落在他側臉,勾勒出喻溫白雕塑般的精致眉眼輪廓,微垂的長睫沾染上光點,他輕聲說話的樣子,恬靜中隱隱帶著落寞。
徐嘉珩眼皮一跳,直覺告訴他,事情走向已經開始不對勁。
齊東抓抓腦子,愁眉不解道:“白哥,你這說的是愛情嗎,為什麼聽上去更像是暗戀啊?”
“千古絕唱的愛情故事都是沒有結果的悲劇,”喻溫白輕輕搖頭,沉浸在對修習生涯的可望不可及中,不自覺輕嘆出聲,
“正因為愛情并非努力就能成功、卻永遠有人奮不顧身,才更令人怦然心動,不是麼。”
喻溫白自認為,他這番等量代換的解釋很有邏輯,說完才發現,三個室友都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于然推推眼鏡,一臉鄭重:“喻溫白同學,沒想到你竟然是隱藏的感情大師,在下佩服。”
“128,白哥剛說了128個字,”齊東掰著手指還在數數,神情激動,“比他去年一整年在寢室說的字還要多!”
“......”
喻溫白對兩位下鋪不抱希望,側目看向對面的徐嘉珩,發現他正若有所思地緊鎖眉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如果把愛情類比修行,”徐嘉珩語速很慢,說出的話明顯經過深思熟慮,“發現一條路行不通,為什麼不換一條、及時止損呢?”
他直視著喻溫白雙眼,覺得自己已經暗示的足夠明顯。
誰知道喻溫白的反應比想象中還要激烈,談起愛情,惜字如金的人一改平日的寡言,立刻反駁道:
“如果輕易放棄,所有討論都會失去意義,”喻溫白目不轉睛地盯著徐嘉珩,眼中沉甸甸的鄭重和決心,看得徐嘉珩心猛地沉底。
緊接著他就聽喻溫白篤定道:“這種事只要認定了,就是一輩子,撞得頭破血流也值得。”
徐嘉珩太陽穴突突直跳:“......一定要一輩子嗎?”
喻溫白毫不猶豫:“當然,至少我的心意是不會變的。”
男生臉上的表情越發嚴肅,語氣虔誠仿佛忠誠無比的信徒,燈光打落在他發頂和肩頭,都像是鍍上一層圣潔的光輝。
徐嘉珩多麼希望,他聽不懂喻溫白話里的意思。
小組作業的后半部分討論,徐嘉珩幾乎都沒聽進去,只記得自己最后恍惚起身,獨自走向陽臺。
身后傳來齊東的呼喊聲:“珩哥你干嘛去,還沒分配任務呢。”
徐嘉珩沒有回頭,背身揮手表示他隨意,來到天臺后反手將玻璃門關上,將寢室里的所有喧囂都隔離開來。
天太冷,風太大,他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
時間很快來到藝術賞析課的小組作業初展示。
由于只是初展示,教授的要求僅限于小組的議題選擇、以及展示的大致輪廓,簡而言之,就是不需要引用資料,光靠一張嘴說就可以。
“我以為大家都會選「愛情與修習」呢,”眼看著下一個就要到他們組,齊東像是屁股長釘子,在座位上焦躁不安,
“怎麼200人的大課,選「愛情」
主題的就咱們一組全是男的啊,還全都是單身狗,能行嗎?”
“想開點,四人全是男的小組也不多,”于然寬慰道,“我問過隔壁班長,她說現在的愛情小說都是單身狗寫的,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
齊東虛心求教:“能說明什麼問題?”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單身的人最懂愛情,”于然高深莫測道,“你以為,單身狗是不想談戀愛嗎?”
“智者不入愛河,他們是看透了愛情的本質,選擇不吃愛情的苦而已。”
“你說的好有道理,”齊東恍然大悟,“你看咱們白哥,一開口就老感情大師了,話術一套一套的。”
徐嘉珩低頭用手撐著太陽穴,努力和旁邊兩個蠢貨保持距離。
同時余光看向前排的喻溫白,他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高領針織衫,膚色更顯冷白,只有微微鼓起的雙頰透著點粉。
凝眉思考時,小半張臉埋進寬松的衣服里,窩在座椅里好像軟乎乎的奶團子。
徐嘉珩看他兩只藏在長袖下的手握成拳,以為喻溫白緊張,低聲道:“緊張的話,提問環節交給我。”
喻溫白聽見聲音回頭,確認徐嘉珩在和他說話,搖頭:“不用。”
他抬頭,看著快將徐嘉珩吞沒的黑霧、以及男生眼底的黑眼圈,精致的眉眼再度皺緊。
短短幾天時間,徐嘉珩周圍的煞氣又濃郁了許多,情況已經嚴重到,會主動吸食他人身上的煞氣。
喻溫白查不出原因,甚至連減緩現狀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情況惡化。
而且他隱隱覺得,徐嘉珩這兩天似乎是有意躲著自己,不要說身體接觸,連眼神交流都沒有。
師父說的對,助人不難,難得是如何默默無聞的普救眾生。
喻溫白輕嘆出聲,幽幽看了徐嘉珩一眼,回身去看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