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明澤笑起來的時候有個小酒窩,獻寶似的從兜里掏出個熱騰騰的紅薯來。
“我才不冷,捂著呢。”
李鶴把羽絨套上,將紅薯掰開兩半,白色的熱氣帶著甜香勾人的饞蟲。李鶴把大的那一半給他,把自己手上那小半塊囫圇吃完,很自然地牽著李明澤的手,往家里走去。
“上學了?”瞥見李明澤的書包,李鶴才想起日子來。
李鶴今年讀初三,不上學的日子比上學多,老師同學也都習慣了,沒人管得了他,也沒人想管他,估計開學幾天沒去也沒人在意。套上羽絨,吃了半個紅薯,渾身都暖起來了,李鶴看看左右,小聲問道:“錢呢?”
李明澤急急忙忙把嘴巴里最后一口紅薯咽下去,反手拍了拍書包,說道:“藏在書包里,我天天帶著呢。”
雖然只是兩百塊,對于他們來說也是巨款了。
“走,咱們回去。”
兩個人踩著雪,趁著夜色走回去。七拐八彎的,拐入了一條狹窄破敗的小巷,地上臟兮兮的,到處都是垃圾,抬頭都是橫七豎八的電線,巷子里頭岔口多得很,不熟悉的人一下就迷路。小巷中間有一棟破舊的獨棟小樓,大門敞開著,不大的客廳里強行擺下了兩桌麻將,里面的人都在吞云吐霧,滿地煙頭煙灰和茶葉渣,烏煙瘴氣。
李鶴牽著李明澤進去,徑直上樓。
兩桌人都沒在意他們,只有成叔一邊摸牌一邊瞅了李鶴一眼。
李鶴注意到了,但沒理他,只是加快了上樓的腳步,天臺上擺了幾盆半死不活的花,中間用磚和鐵棚搭了個小房間,那就是李鶴和李明澤睡的地方。
李鶴急急忙忙地開門進去,李明澤放下書包,把書全部掏出來,最底下用剪刀劃了個小夾層,李鶴塞給他的兩百塊整整齊齊地疊著藏在里頭。
李鶴沒來得及理他,踩到吱嘎響的矮柜上,小棚屋不高,這麼站上去就要頂到頭了,李鶴沿著上面的墻縫一點點摸,空的。
那里本應放著一千塊錢,用報紙包成小包,是李鶴的全部家當。
沒了。
作者有話說:
今天是個好日子,開文啦,我要堅持日更(說說而已)
第二章
李鶴心都漏了一拍,保持著摸墻的姿勢愣了兩秒,然后從矮柜上跳下來,一陣風似地三兩步下樓去,徑直走到成叔旁邊,伸出手,問道:“還我。”
他聲音不小,屋子里的麻將聲都停下來了,兩桌人都在看他。
成叔手不停地搓著手上拿的牌,嘬了口煙:“什麼東西啊。”
李鶴皺著眉,眼神冷冷的,下巴微微揚起,說道:“我屋里的東西,你拿的,還我。”
成叔“啪”聲把牌扣在桌上,把李鶴伸出來的手拍開:“小鳥啊,你說話注意點,我什麼時候拿你東西了?你是這麼跟長輩說話的嗎?”
整個屋內都靜了,都在看他們倆,李鶴一點也不退縮,上前一步,猛地把牌桌給掀了,麻將“噼里啪啦”地落到地上,還摔了幾個玻璃杯,一地狼藉,李鶴仍舊冷冷的,一字一頓。
“還、我。”
旁邊人都看著,成叔面子上下不去,騰地站起來,也發了火,指著李鶴的鼻子:“你他媽什麼意思,我什麼時候拿你錢了,放的什麼屁?”
李鶴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我什麼時候說我丟的是錢了。
”
“你、你說......我、我沒......”成叔被李鶴噎成結巴了,連忙去請救兵,“業哥,你評評理,你兒子說的這是......”
李鶴沒等他說完,就小豹子似的沖過去,把他頂在墻上,一拳朝他腹部招呼過去。成叔大叫著吃痛,正要還手的又是一聲慘叫,原來是李明澤一直在旁邊跟著,見打架了沖上來朝著成叔的大腿就是一口,咬死了不松口。
“好了!打什麼,住手——”
李鶴見成叔要起腳,忙拽著李明澤的衣領把他拽開,臉上不妨被拳頭擦過,火辣辣的痛。但李德業開了口,兩人都沒再動手了,只是對峙著。
李德業在旁邊那桌,剛一直沒說話,如今發了話,卻也沒站起來。他跟李鶴雖是父子,卻長得不太像,如今一年比一年瘦,像個癮君子,看人的時候眼神陰森森的。他看著李鶴,慢悠悠地說道:“小鳥,給成叔道歉。”
李鶴不服輸,抬起手用手背狠狠地擦過被蹭破的嘴角,不發一言。
李德業喝了口水,清清嗓子,又說道:“你藏私的事情我還沒跟你計較呢。”
李鶴心里一驚,知道李德業說的不僅僅是他藏私房錢,還有他在扒包的時候藏的兩百塊,成叔肯定是仗著告了他的狀,才肆無忌憚地摸他的錢。李鶴知道李德業最不喜歡他這樣,他背過手把李明澤往自己背后藏了藏,最后還是服了軟。
“成叔對不起,是我錯了。”李鶴知道那一千塊要不回來了,憋著一口氣,“小情生日,我想給她買個項鏈而已,一點錢,留著給成叔喝茶。”
說完,李鶴頭也不回地牽著李明澤出門去了。
見李鶴黑著臉心情不好,李明澤乖乖地一句話不說,只邁著小短腿跟著走。兩人拐了個彎,穿過巷子,有好幾家掛著霓虹燈的發廊,五顏六色,映照著站在門前攬客的女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