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小花大概有三種顏色,鵝黃,淺白,還有深紫紅,它們很肆意地生長著,沒有特意修剪出好看的形狀,有一種獨特的野性美。
見許惜霜對這些花有興趣,晏玉山解釋說:“這是我以前在山區拍電影的時候,從山上挖下來的。”
“本來只移栽了一小叢回家,結果一不留神就長了一大片。”晏玉山笑了笑,“這些花都是山上很常見的野花,生命力很強,只要有合適的地方,它都會扎根汲取營養,不顧一切地破土而出。”
許惜霜點點頭表示自己在聽,從晏玉山的手中接過澆水壺,按照晏玉山的指示給還沒有澆灌過的區域澆水。
兩人靜了一會兒。
聽著澆水的呲呲聲,許惜霜還是沒有忍住,他扭頭問晏玉山:“你怎麼會想要把山上的野花移栽回家呢?”
這些野花和晏玉山的形象差距太大,許惜霜想象不出來晏玉山對著花憐愛嘆息的樣子,光是想想就會起一身雞皮疙瘩。
許惜霜頓了下,補充說:“如果涉及到隱私的話,不回答也無所謂。”
萬一晏玉山真的是一個內心喜歡小花的猛男呢。
“也不算隱私,沒什麼不能說的。”晏玉山走到許惜霜旁邊,輕描淡寫地說,“那次在山區拍戲,突降暴雨,劇組遇到了泥石流,我跟幾個劇組工作人員被埋在了山洞里,當時山洞邊就長著這樣的野花。”
晏玉山低頭看著因為水滴而左搖右晃的花朵,繼續說:“后來大家及時獲救,從山洞離開,我就把那叢野花帶回來了,當作紀念。”
他用簡單幾句話就帶過了那段死里逃生的經歷,他淡笑著和許惜霜講述野花的來歷,卻絕口不提當時的暴雨大到根本看不清路和同伴,不說自己被困在山洞長達五個多小時的狼狽,也沒有描述當時的氛圍有多麼絕望,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在哭,都覺得他們會死在那里。
山洞里沒有信號,電話打不出去,就連親人的最后一面、最后的聲音也聽不到,晏玉山背靠著巖壁,聽著眾人的哭聲,看著山洞口的野花,出乎意料的冷靜。
他當時唯一想的一件事情就是,如果他能出去,他就把這叢發育不良、被風雨吹折了大半、和他們一樣狼狽的野花帶回去,養起來。
后來他們所有人都活下來了,那叢矮小還快要枯萎的野花也長成了現在的樣子,大片的,熱烈地綻放著。
許惜霜沉默,轉頭看著晏玉山的側臉。
晏玉山正在低頭看著這些漂亮的野花,眼神溫柔而懷念。他的側臉線條是許惜霜見過的最優越的,因為五官深邃,鼻梁高挺,所以側臉也絲毫不遜色于正面,特別是垂眼看的時候,看誰都像在看愛人。
有些話不用多說,許惜霜能從晏玉山簡單的話中想出當時兇險的情況,他完全能夠理解晏玉山為什麼會帶這些野花回家。
許惜霜提起水壺,換了一個地方繼續澆花,他默默想,像晏玉山這樣的紙片人,變成真人之后,依舊很難讓人不心動,而且越是了解他,就越是想靠近他。
察覺到許惜霜往旁邊走了幾步,晏玉山從回憶中回神,詢問許惜霜:“累了嗎?想喝水嗎?”
“不累。”許惜霜回答,“但是有一點渴。”
晏玉山轉身回屋:“我去給你倒水。”
他在廚房里倒好溫開水,端著陶瓷杯走回側門,晏玉山看著在暖光里澆花的許惜霜,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腳步。
他想起網上對許惜霜的評價,很多人都說,許惜霜最美的就是那雙眼睛,睫毛長而密,像一把小刷子,瞳孔的顏色較淺,眼神清澈,但是最冷的也是那雙眼睛,除非是在演戲的時候,許惜霜看誰都像看著一件和他無關的物品。
晏玉山想著這些人的評論,卻覺得他遇到的許惜霜,和網上所說的許惜霜完全不是同一個人。
他遇到的許惜霜也有一雙漂亮的眼睛,但是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美麗,看人的時候眼里有微光,也有自己的情緒,性格很可愛,喜歡吃甜食,偶爾會不自覺地撒嬌,需要人嬌養著,捧在手心里疼,或許要疼很久,貓一樣的許惜霜才會完全放下警惕。
許惜霜站在那里,就是一幅畫。
晏玉山突然很想把這個畫面記錄下來,他取出了手機,悄悄打開了相機,看著出現在攝像頭畫面中的許惜霜,按下了拍攝鍵,保存圖片,然后收起手機,朝著許惜霜走過去。
在聽完晏玉山的故事后,許惜霜對這些野花的感觸更深,對它們的喜愛也多了幾分,非常認真地給它們澆著水,完全沒有注意到晏玉山走過來了。
他從晏玉山的手中接過水杯,抿了一口,然后自然而然地把水杯又放回了晏玉山的手上,示意晏玉山可以拿走了。
“我先上樓了。”晏玉山接過杯子,“你累了就回來休息。”
許惜霜提了下水壺:“嗯,我澆完就回去。”
晏玉山轉身離開,把水杯放在茶幾上,坐電梯上了樓,走進了樓上自己的畫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