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他,他對我微笑,我卻不笑。這樣是否很無禮貌?”金蘭殊這麼想了一下,就立即為自己的想法而震驚了,“我在想什麼?我什麼時候就有禮貌了?”
于是,他便索性保持自我,愛笑不笑,淡淡點個頭就罷了。
宋風時看到金蘭殊這樣的態度,更加心虛——他是不是還覺得我在暗戀他?所以看不起我?
金蘭殊則在刻意忽略宋風時的存在。
可是,他覺得好可惡,明明宋風時不喜歡自己,為什麼還要那樣朝他笑?
這樣的笑容未免太招人喜歡了。
彎彎的眼睛、勾起的臥蠶,真是好可愛。
“不,他不可愛。”金蘭殊自己跟自己說。
實習下班的時候,帶他前輩跟金蘭殊說:“咱們不如去看看新開的鋪子怎麼樣吧?”
這是他們項目下新開的門店,金蘭殊自然也有興趣。
這位帶金蘭殊的前輩叫舒默克,是一個高挑白皙的歐洲男人,年紀不比金蘭殊大多少,進公司也才三年,但已經是項目經理了。
他帶著金蘭殊到了門店察看的時候,金蘭殊的目光卻忍不住飄向了隔壁門店。
門店都是玻璃門的,他在外面可以看到里頭的一切情形,甚至還能看到身為導購的宋風時。
宋風時穿著一套合體的休閑西裝,站得筆直筆直的,像是電影里城堡的男仆一樣,優雅溫柔,但卻顯出了低位者的馴服。
這樣的馴服看著真叫人生氣。
金蘭殊看了兩眼,見一個男客人在挑選圍巾,宋風時臉帶微笑地親手為客人系上。宋風時纖長的手指在男客人的頸邊勾動,像挽琵琶的弦一樣。
太不成體統了!——金蘭殊心里忽然冒出這樣的話來。
金蘭殊這樣直勾勾地看著別的門店,引起了舒默克的注意。
舒默克問道:“有什麼發現嗎?”
金蘭殊忙轉過臉來,說:“沒,我看那個圍巾挺好看的。”
舒默克笑道:“行,我送你一條,嘉獎你。”
“不需要。”金蘭殊拒絕。
舒默克笑了,說道:“你的拒絕可真是直接,能不能多考慮一下呢?或者講點禮貌,委婉一點,不然以后可有你吃虧的時候。”
說著,舒默克還是將金蘭殊帶進了宋風時所在的門店。宋風時瞥見了金蘭殊進門,心里咯噔一下的,可他仍在服務別的客人,便沒有表現什麼。
金蘭殊也似乎沒有再看宋風時,只與舒默克商量著什麼。
舒默克只說:“這兒的圍巾不太適合你,但我覺得你需要一副新的眼鏡。我給你選一副吧。”
金蘭殊又想拒絕,但又記起剛剛舒默克玩笑一樣的告誡,有些犯難。尚幸,他又記起了宋風時“先說可以,再說但是”的教誨,故而,他緩緩與舒默克說道:“是的,我確實需要一副新眼鏡。但是,我已經挑好一副迪奧的了,并在網上下單了。”
舒默克只是微笑點頭,說:“好吧,看來我想嘉獎你點什麼都不行了。”
金蘭殊回答:“是的,這樣恐怕是真的,但是,你可以給我評級評高一些。”
舒默克微笑點頭:“這當然是沒有問題的。”
金蘭殊有些驚愕,原來宋風時教的法子真的管用?
想到這個,他不禁用余光瞥了宋風時一眼,卻見宋風時那邊已經在結賬了。
男客人刷好了卡,宋風時正要為他包裝,男客人卻說:“不必了,其實我覺得這個絲巾更適合你呢,送給你吧,小宋。
”
宋風時愣了愣,又笑了:“那太感謝了,但是怎麼好意思呢?我們店里規定不能收客人的東西的。”
店長在一邊說:“不,我們店里沒有這個規定。”
男客人笑道:“不過是幾百鎊的東西,你就收下吧!”
這個客人是宋風時的熟客了,惠顧了多回,不可以不給面子,加之店長也在一旁勸說,宋風時只得帶著尷尬的微笑收下了這份禮物。
金蘭殊一言不發的,只和舒默克離開了門店。
過了一會兒,金蘭殊又有些憋不住的,回頭看了看。
舒默克笑問:“到底怎麼了,小伙子?”
金蘭殊只得說:“我剛剛才認出,那個被贈送絲巾的店員似乎是我的同學。”
舒默克笑道:“那你的同學是在‘走運’了?”
若說剛剛金蘭殊只是想揍男客人,現在則是連舒默克都想揍了。
為什麼呢?
金蘭殊感到困擾。
舒默克拍了拍金蘭殊的肩膀,說:“年輕人啊……”
金蘭殊說:“怎麼了,老人家?”
舒默克一陣沉默:“我很老嗎?”
金蘭殊卻道:“我比起你也不年輕,為何總叫我‘年輕人’?”
舒默克卻道:“我好歹比你大幾歲,叫你‘年輕人’也不算占你便宜,但我也不至于是‘老人家’吧?”
“好的,”金蘭殊回應,“中老年人?”
舒默克心想,我真的要給這個人評A嗎?我是不是有受虐傾向?
金蘭殊回到公寓的時候,心思還是被那條絲巾所纏繞著。
他坐在公共客廳看書,心里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宋風時推門而入的時候,看到一直互相回避的室友大剌剌地坐在客廳沙發上,頓感意外。
“嗯?”宋風時愣了兩秒,立即堆上笑容,“你在呀?”
金蘭殊答:“這是我住的地方。為什麼不在?”一邊說著的時候,金蘭殊一邊瞄著宋風時的脖子,那一截雪白的脖子上并沒有系上礙眼的絲巾,這讓金蘭殊的心情稍微沒那麼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