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蘭殊盯了扣子半晌,不服輸的說:“我當然會!”
宋風時噗的一笑,說:“你看……”宋風時指著自己身上100塊錢的襯衣:“普通襯衣,紐扣都是縫成十字形或者二字形的……”
“這個我能不知道嗎?”金蘭殊不滿意宋風時的顯擺,“定制襯衫的一大特征就是紐扣是珊瑚形的。我知道。”
宋風時點頭,抿著笑說:“那我放心了,看來你是真的會縫。”
金蘭殊的理論還是懂的,要實操就不行了。
他自己也挺糾結的,不想在外人面前露怯,卻更不想弄壞自己的襯衫。
他將扣子拿了下來,認真放好。
一般襯衫的扣子是樹脂的,這個襯衫的扣子是貝殼做的,要弄丟了,可也不知哪兒找個一樣的了。
看著素來桀驁高冷的金蘭殊臉露窘色,宋風時心中充滿了難以名狀的暢快。
然而,宋風時還是沒讓金蘭殊為難太久,半晌說道:“不然,我幫你縫吧?”
金蘭殊習慣性的搖頭:“不用。”
宋風時也冷笑了:“那你自己縫?”
金蘭殊才發現自己剛剛沒過腦子的就拒絕了宋風時。拒絕來自他人的幫助好像是他的膝跳反應一樣,是本能的東西。
可能是吃了很多頓宋風時做的飯了,金蘭殊也覺得讓宋風時繼續給自己幫助不是什麼太叫人為難的事情了。
“你會嗎?”金蘭殊問。
“我會啊。”宋風時笑著說,“我媽是裁縫。我以前會幫她打下手。”
“哦?”金蘭殊還是第一次聽宋風時說起自己的事情。
事實上,金蘭殊只是從來不聽被人說自己的事情,因為他不在意。
宋風時拿起襯衫,指著那個紐扣,笑著說:“這種紐扣的縫法,在意大利叫做‘珊瑚形’,在我們那兒叫‘雞爪形’。
”
“噗。”金蘭殊也笑了。
二人之間的氣氛,從剛剛的“針鋒相對”,莫名變得融洽起來。
宋風時帶著金蘭殊進了自己的房間。
他倆做了好久的室友了,卻從未踏入過對方的房門半步。
這更多的是金蘭殊拒人千里的態度所導致的。
金蘭殊走入了宋風時的房間,發現宋風時房間的大小、布置和自己的差不多,但卻在細微處有些不同,大概來自兩人的不同生活習慣。宋風時的房間里放著很多奢侈品盒子,這讓金蘭殊感到訝異:“你買那麼多?”
“不是,我幫國內的人代購。”宋風時回答。
金蘭殊不覺皺眉,說:“你為什麼將那麼多時間花在掙小錢上面呢?你能夠做得更好。”
宋風時在床邊坐下,低下頭來,不看金蘭殊,仿佛是在認真地打量襯衫的縫線一樣,低語道:“我又花不起錢去夔龍實習……能怎麼辦呢?留學的錢,我答應了我爸要還他的。要不多掙一點,怎麼還?”
金蘭殊盡管自詡“獨立”,但還是感到有些驚訝:“你爸還要你還錢?”
“嗯……也沒法子,他再婚了,有自己的家庭了。”宋風時語氣平淡,一邊從抽屜里取出針線盒,一邊說,“也不能老麻煩人家。”
金蘭殊看宋風時在床頭燈下默默低著頭,竟有幾分想坐到他身邊的心態。
可是,金蘭殊覺得貿然坐在別人的床上是不禮貌的。
于是,他保持站著,卻屈身向前,湊近了宋風時,看到橘色床頭燈下宋風時的一般被陰影掩住的側顏。他認識宋風時許久了,卻是首次發現宋風時的睫毛是那麼長的,在昏暗的燈光下,一顫一顫,好像黑色的羽蝶。
金蘭殊開始仔細打量他。
發現只有在那樣昏暗的燈光下,宋風時的睫毛才顯得那樣黑。
在日光里會發現,宋風時的毛發顏色比較淡,眉毛是深灰色的,頭發在陽光下會映出琥珀一樣的色澤,不是染的,全是天然——這一點看他的眼睛就能確認。陽光映照下,宋風時的眼珠便折射出蜜蠟一樣的深棕色,通透地裹著黑眼瞳。
笑起來的時候,這雙眼睛會彎起來,眼下隆起雪白的臥蠶。
他漸漸的,就覺出了宋風時的好看來了。
他也明白為什麼宋風時朋友多了。
宋風時就是不一樣。
細微的不一樣。
像普通襯衫和定制襯衫,乍看是一樣的,但當細細打量的時候,便有許多區別……領口是水滴形的還是原型的?里襯的黏膠還是亞麻?袖口是松的還是緊的?……就是這些細節,決定了最終的質感,決定了這件衣服穿上身上,是不是貼身的、漂亮的、萬中無一的。
金蘭殊忍不住想探究宋風時這個人的更多。
“宋風時為什麼這樣子?”金蘭殊暗想,“他給我做飯,還幫我釘扣子,還關心我有沒有喝熱水……啊,他一定是喜歡我!”
被人暗戀,對于金蘭殊而言并不是少有的事。
可以說他相當習慣這個事情了。
一般而言,他會斷然拒絕。
可是,現在他覺得還是可以紆尊降貴一下,勉為其難一下,湊合湊合。
這天晚飯的時候,金蘭殊一般用筷子夾起薄薄的牛肉片,一邊淡然說道:“說起來,你是喜歡我的吧?”
宋風時頓時就呆住了。
金蘭殊一臉的理所當然,滿臉都是討人厭的那種倨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