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朵血花的顏色和崇思睿的眸色是相似的。
思無說:“弟啊,你對我這麼狠嗎?你要殺了我嗎?”
崇思睿的嘴角抿了抿——他是痛苦的,他當然不忍心傷害思無,但思無為什麼忍心這樣傷害溫皓雪?——一想到這個,崇思睿的眼神又冰冷起來,又機械地重復了那句話:“阿雪在哪兒?”
飛妖像是一個漏看了幾集連續劇又很想補上的人,眨著大眼睛問:“什麼?誰?阿雪是誰?是好人還是壞人啊?”
崇思睿以審視的眼神打量了一下飛妖,半晌說道:“這件事和你無關,你走吧。我不想傷害無辜。”
飛妖看了一眼思無,說:“那、那我走了啊?”
思無點點頭,說:“你走吧!他不會真的殺了我的。”
飛妖冷笑道:“你胸口這爪子差一分就進心臟了,這能還是假的?你們兄弟真有趣!還是獨生子女好!”說著,飛妖便將思無隨便一扔,咻的一聲就飛入夜色之中不見身影了。
思無跌在了布坊層層疊疊的布堆上,倒是不疼的,胸口流出的血卻染紅了鋪在面頭的布。
崇思睿從屋頂輕盈地躍下,問道:“阿雪在哪兒?”
“你就沒有別的問題嗎?”思無笑了,“真難相信,你變成了一個滿腦子情情愛愛的蠢蛋了。”
崇思睿的臉容上出現了哀愁,如同月色一樣冰涼。思無還從未見過這樣的崇思睿,素白的臉,紅色的眸子,眼角也有些泛紅了,仿佛隨時要滴下淚珠來。
“他在哪兒?”崇思睿問道,臉上流露出哀傷的神色并亮出了虎爪。爪子銳利如刃,毫不費力地劃破了思無的臉頰。看著那張和自己相似的臉上多了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崇思睿既難過又憤慨:“阿雪在哪兒?”
思無不怕疼,也沒惦記自己的傷口,反而在想:糟糕,我弟弟好像變成復讀機了。
第一百零一章
不遠處的黑暗中,飛妖忽然從崇思睿的背后現出來,雙翼伸展,速度極快,但這高速的滑翔卻沒帶來一丁點兒的聲音。盡管是聽覺靈敏的鼠類也不能聽見飛妖翅膀與空氣摩擦的聲響。
崇思睿突然從背后受襲,冷不防也是摔了一下,但這對崇思睿而言也是不痛不癢。
當然,飛妖也沒幻想自己能夠重創崇思睿,他只是滑過,并順勢叼走思無罷了。
飛妖的速度極快,抓起思無就飛走,崇思睿也未來得及反應,便見飛妖抓著思無飛到頗高之處了。崇思睿便后腿一蹬,貓躍而起,往前伸爪,意圖將思無抓回地上。不想飛妖之速更勝一籌,崇思睿一個撲空,再回地上,抬頭而看,飛妖已遠遠飛開了。
“怎麼樣?”飛妖一臉驕傲地說,“讓你看不起我的戰斗力?”
崇思無搖搖頭,說:“你完蛋了。”
“嗯?”飛妖歪著頭,眨著圓圓的貓眼,一臉不解。
底下忽然傳來破風之聲,立即激起了飛妖的警覺。飛妖低頭一看,嚇得幾乎立即拉褲子。紅眼如火的崇思睿上身赤裸,結實的背脊上破出一雙長滿黑色羽毛的翅膀,正撲翼上飛。
“我去!”飛妖驚嚇道,“你倆真的是一個媽生的嗎?”
思無抓住飛妖的手,說:“你別管我!你去布坊拿寫著‘不要打開’四個字的那口大缸砸他!”
飛妖卻道:“大缸能砸得死他?”
思無篤定的說:“聽我的!現在只有那口缸能阻止他了!”
飛妖便將思無隨便一扔,俯沖回布坊里了。
思無被飛妖隨便一扔,便自由落體了。
崇思睿伸出手來,下意識地想接住思無,但想到了溫皓雪,便臨時縮了手。
思無便噗通地掉到了地上。
倒也算他是個摔不死的大貓妖,這麼折騰也沒死,只是咳咳地嗽個不停。
思無在地上滾了幾圈,又爬了起來,因為妖力自愈之故,胸口的傷已經結痂了,只是衣裳上仍是染血,又因跌倒而灰頭土臉的,頗有些狼狽的樣子。
崇思睿穩穩落在地上,雙目中滿是悲憤:“阿雪在哪兒?”
思無捂住胸口,笑道:“這翅膀不難受嗎?”
說著,思無的目光落在崇思睿的背脊上,破翅而出的地方是皮開肉綻的,現在還淌著血,想必每次運用這個翅膀的時候都是疼痛萬分吧。
崇思睿低頭,說:“我不怕疼。”
這翅膀觸發了兄弟間柔軟的記憶。
思無說:“當初你怕這個實驗危險,頂替我去做了這個手術。替我背負了風險。”
崇思睿定定地看著思無,這些記憶確實讓崇思睿冷峻的臉容柔和了幾分。
思無搖搖頭,說:“都是你在保護我。上次我問你是誰殺了棲梧桐,你回答是你。這是真話嗎?”
崇思睿沉默了。
“當時你身上帶著記錄儀吧?你所說的一切都會被記錄。”思無說,“你在那一刻還堅持代我受過。那些電擊治療、鞭笞懲罰,都是為了替我受過。還有吃抑制劑,為什麼要吃抑制劑呢?”
崇思睿直視思無:“我不愿意變成殺人犯。”他從不愿用“殺人犯”這三個字來形容他兄長。他愿意為崇思無受苦、受懲罰,甚至也愿意為崇思無而犧牲生命。他對崇思無的感情相當深厚,他覺得就算崇思無真的殺死了棲梧桐、甚至殺了更多的人,他都不可能怨恨思無——直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