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皓雪見崇思睿在迷惘、在苦惱,便說:“不能的,這是不能的。我錯了。我為什麼要拿自己和棲先生比呢?這樣對死者也不尊重。”溫皓雪說的是真心話,他實在懊悔自己的莽撞,褻瀆了一位已故的先生。
崇思睿卻說:“我覺得你們不一樣,并不是因為感情濃度的問題——我又不懂得怎麼去測量這個東西。我只是覺得,我是不會想和棲先生結婚的。”
溫皓雪的心如一口靜在塔頂百年的大鐘,驀地被撞了一下,嗡——驚得抖落塵埃無數。
“你說什麼?”溫皓雪瞪大了眼睛,“你是騙人的嗎?你不會想和他結婚?你甚至曾經提出和紫彪兒結婚呢!”
崇思睿也想起了這樁糊涂的蠢事,但卻依舊坦然:“那不是你提議的麼?”
溫皓雪也挺無奈的:“我只是說……”
“好了,不說這個了。”崇思睿不想追究這個事情,“那是以前的事了。”
“以前的事就不重要嗎?”溫皓雪可是深深被崇思睿神秘的過去所困擾著。
崇思睿卻道:“是的,以前的我也許會選擇和紫彪兒結婚,又或是和別人。但現在我只想和你結婚,沒有別人。這對我來說才是重要的。”
這幾句簡單的話,卻重重地又敲了幾下溫皓雪心里的那口大鐘。
第九十章
這洪亮至極的聲音幾乎要奔出溫皓雪的胸口。溫皓雪的心臟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動著,他用懷著希望的聲音問道:“為什麼?為什麼是我?”
“說實話,我不知道。”崇思睿答。
崇思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惘之中,也沒有辦法給出一個令人滿意的答案。
可是這樣的表達,也足夠讓溫皓雪心旌動搖了。
他為自己筑起的防備,在深愛的人面前,卻是那麼的脆弱不堪。無論防備得多麼嚴密,他總是可以因為崇思睿而瞬間陷落。
這就是他學會堅強之后,為崇思睿所保留的軟弱。
他心底甚至有個聲音跟自己說:這樣還不足夠嗎?為什麼不再嘗試呢?為什麼不給對方、給自己一個機會呢?
溫皓雪與崇思睿告別,語氣也沒像最近那樣冷若冰霜,似有點回暖的跡象。站在崇思睿身旁的白玉貍倒是挺焦躁的,認為伯爵追老婆的效率也太低了。明明是兩情相悅的,干嘛拉扯那麼久?是什麼他貓類不懂的情趣嗎?
白玉貍呶呶嘴,又跟溫皓雪說:“雪哥哥,你什麼時候回來跟我們一起住呀?”
溫皓雪也沒有以往那樣的決絕拒絕了,只笑笑,說:“你先學好再說。”
白玉貍認為這是敷衍,說:“可我很想念你呀,要不然我跟你走好了!”
溫皓雪卻搖了搖頭,拒絕道:“那兒可不適合你居住,還真的不如伯爵的大房子。”
說起來,溫皓雪真的很難想象白玉貍要以怎樣的狀態在溫家生活——可能無論是什麼狀態都不會令人滿意的。
溫皓雪回到了家中,難得是溫啟初也在家里用飯的晚上。飯桌上圍著凌清春、溫啟初、溫皓雪以及溫皓月。溫皓星似乎和武順不知去哪兒應酬了,大家也沒過問。
溫皓月又摸了摸自己的頭發,說:“我想染個發,染個紫紅怎樣?”
凌清春皺眉:“你們學校允許嗎?”
“怎麼不允許?”溫皓月沒好氣地說,“就怕我爸不允許而已!”
溫啟初看了凌清春一眼,又看看溫皓月,便道:“什麼大紅大紫的,能好看嗎?”
溫皓月笑道:“武順會喜歡的。”
溫啟初便沒有多說什麼了,只道:“那你自己愛染就染吧,你也長大了。”
這個溫皓月還挺滿意的,她自感與武順交往之后,在家中便如同隨時隨地擎著一把尚方寶劍,還能“上斬昏君”了,連大家長都不敢給她臉色。
她只道,果然是嫁得好才是硬道理。
對此,凌清春勸的話她也是越發聽不進去了。盡管凌清春不幸福的婚姻也給了溫皓月一定的警示,可她覺得吧,自己的父親迂腐刻薄,和風流倜儻的武順是大不一樣的。盡管武順在外面她看不到的地方或者有風流行徑,但這也是符合武順身份的逢場作戲,她既然看不到,就不應該揣測、猜疑、過問,做出個妒婦的樣子來會很難看。武順也喜歡她這個態度,并稱贊她這樣很有一位賢惠妻子的作風。
這讓溫皓月更得意了。
明明說了離婚之后,溫啟初對溫皓雪是相當和顏悅色的,比婚前對溫皓雪的態度還好。凌清春也拿出了招待貴客的標準來對待溫皓雪。可溫皓雪在家里就是百般的不適應。為了逃避這種壓抑的空氣,他便每天在單位加班,用工作來填滿生活的空白和無聊。
崇思睿也時常加班了起來。
非人科這邊也注意到了,崇思睿經常過來送文件。非人科的職員都挺驚訝的,一開始說:“怎麼讓您來送文件?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嗎?”崇思睿又說:“沒有。”
崇思睿卻說無事,只是在溫皓雪附近踱步,像只隨意閑逛的貓。
溫皓雪卻被這樣的關注弄得渾身不自在,說:“沒事的話請您回到自己的單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