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紙戳破之后,先前他同聶雪屏之間發生的種種事情在他心里都改天換地變了模樣。
細細品味下來,宋玉章竟難以察覺聶雪屏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對他有意的。
中秋時節的那些事自不必說。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
宋玉章的臉頰微微有些發燙發酥。
他自然不是頭一回同人談情說愛,但先前他扮演的角色都更偏向于寵愛者的一方,而很少是這般被由上而下地寵愛。
宋玉章的思緒到這兒便頓了一瞬。
聶雪屏這是在“寵愛”他麼?
這樣說來,好像也不錯。
全海洲都找不出第二罐的茶便那麼隨隨便便地送給了他。
那燈、那畫、那玉章……玉章,宋玉章心想該不會那時聶雪屏便對他有意了吧?
細細回想那夜,他同聶伯年在花園里蕩秋千,聶雪屏真是來尋聶伯年的嗎?聶青云把聶伯年帶回去,難道沒同聶雪屏說麼?
真的是無法再深入地去想,再想,便真有些自戀的味道了。
宋玉章回到家,宋明昭正在等他吃飯,宋玉章擺了擺手,說自己不餓,便往樓上走。
宋明昭哪能由得他不吃飯,連忙追了上去,“你都已成日忙成那樣了,怎麼還能不吃飯呢,沒胃口也得吃,好歹吃一點兒,今天廚房做了你愛吃的蟹粉豆腐,螃蟹只只都是活的,很新鮮。”
宋明昭說了一大通,卻見宋玉章一副若有所思在出神的模樣,顯然是沒把他的話聽進去,宋明昭抓了他的衣袖,“小玉!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宋玉章停下了腳步,扭過臉神色自然道:“我先上去把衣服換了,等會下來吃,”他摸了摸宋明昭的臉,微笑道:“我聽到了,螃蟹。
”
宋明昭還是覺得不舒服,目光從宋玉章的臉上掃過,眨眼頓在了宋玉章的嘴唇上。
今天宋玉章的嘴唇似乎格外的紅,格外的濕潤。
宋明昭眼神露骨,宋玉章也察覺到了,他輕嘆了口氣,在宋明昭委屈的神情中解釋道:“四哥,別生氣,我只是在想銀行的事。”
宋明昭“哦”了一聲,“我沒有生氣,我是擔心你。”
“知道,”宋玉章微笑道,“我知道四哥你最心疼我。”
宋玉章上了樓,脫去外套時聞到上頭淡淡的草木香氣,面前又浮現出與聶雪屏接吻的場景。
不知道是憋得太久了,還是親吻聶雪屏這事本身帶來的刺激,他今日似乎是格外有些激動。
宋玉章轉身在床上躺下。
宋玉章微閉上眼,喉結慢慢滾了滾,嘴里口舌津津地吞咽了一下。
宋明昭在樓下等了一會兒,還沒等到宋玉章下來,就叫廚房先去把菜都熱一熱,他起身想上去叫人,但又怕宋玉章嫌他煩,其實他自己有時候也覺得自己對宋玉章“管”得太緊了會惹人煩。
宋明昭半撐著臉,手指在桌上畫著圈,畫一圈,想一下宋玉章,圈越畫越向外,越畫也越大,宋明昭耐著性子等了又等,宋玉章還是沒下來,宋明昭實在忍不住了,不管了,上樓去尋宋玉章。
宋玉章房間的門是不會上鎖的,這家里就他和宋明昭兩個主人,一對好兄弟,干什麼都不必避著對方,所以無需上鎖,宋明昭從來都是出入自由。
推開門之后,宋明昭倒是沒喊,他想宋玉章或許是太累了直接睡了,他雖然是存了叫醒宋玉章的心思,腳步卻還是放得又輕又慢,不肯粗魯地驚醒宋玉章,貓兒一樣地穿過前廳,轉到臥室門口進去,床上卻是沒人。
宋明昭有點奇怪,宋玉章這是去哪了呢?
在房間里轉了兩下,他忽而聽到了浴室里似乎有動靜。
原來是在浴室,宋明昭存了點促狹搗亂的心思,依舊是輕手輕腳地走到了浴室門口,手扶在門上,耳朵一貼,稍一聽,他的手便發燙似地甩脫了。
宋明昭臉一紅就要走,走又有些走不脫,甩脫的手不知不覺又貼上了把手上。
他竟產生了些許偷窺的念頭。
偷窺不是好事,但是偷窺的是宋玉章,宋明昭在心中某個地方固執地認定宋玉章是屬于他的,即便不是全部,也至少有許多是屬于他的,所以,看一眼也沒什麼!
宋明昭想著,手掌微一使勁,想要擰開門把手,然而只稍用了一點力,他又不敢擰了。
宋明昭眼也不眨,呼吸都快停止了。
他的腳步沒有辦法離開或是轉移,就那麼直愣愣地站著,照理來說實在是沒什麼可偷窺的,一個大男人,他自己也是男人……
宋明昭微彎了彎腰。
他想他該走了,趕緊走。
再不走就要丟人了。
宋明昭忍著慢慢蹲下,可是不走,腳不聽使喚,雙手抓著門框,像抓住了唯一的依托一般,他神游天外,直到門被拉開才反應過來,驚叫了一聲坐在了地上。
宋玉章手按著門,低頭俯視了他,看到他的狼狽相,笑道:“四哥,怎麼蹲在這兒?”
宋明昭呆呆地抬起臉。
宋玉章的相貌瀟灑俊美,從來都是漂亮不盡,而此時的宋玉章則是比平常要更美三分,面上紅暈淡淡,眼中微微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