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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手術成功后,葉湫棠有事離開,走之前叮囑郁沅有事隨時打電話給他:“……你這臉色太差了,今晚我過來換你吧?”
郁沅搖搖頭:“我昨晚睡得挺好,今晚還是我來吧,不然我回去也沒法安心睡。”
葉湫棠只好拍了拍他肩膀:“別擔心了,之前我不是幫阿姨求了一個上上簽麼,手術這麼順利后續也會一切順利的。”
郁沅聞言點了點頭,勉強彎了彎唇讓朋友放心。
等葉湫棠走了,icu門口就只剩下郁沅一個人,他擔憂地看向病床上插滿管子雙目緊閉的母親。
養父離開時他還有些小,對生死之事并沒有太深的感覺,雖然也會難過但沒有夢中那麼深刻的絕望。
也許是夢太真實,也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郁沅胸腔至今還隱隱作痛,即便他多次打斷自己往糟糕的方向去想,但不可否認這是真實存在的一種可能性。
排異、感染、再灌注損傷……每一關都無比艱難……
如果干脆放棄換肺這一項選擇,養母將在非常痛苦的咳喘中度過長則三五年短則一兩年的余生。
塵肺三期越往后,病患的狀態越差手術的成功率就越低,甚至會有一部分患者會在等待供體的過程中失去呼吸。
不論哪一條路對家屬來說都很難,花費高額的手術也許患者連手術臺都下不了,直接葬送幾年生命。而保守治療,日日被病痛折磨,每一天都是生命的倒計時。
郁沅越想越揪心,再想到王德琨就這一把懸在他身上的利刃,他能留在顧劭承身邊的時間寥寥無幾,離開后……他難以想象,如果再沒了母親……郁沅徹底被夢境中的絕望情緒感染,身|體微蜷地坐在椅子中。
手機屏幕突然一亮,是一條綠色的消息提醒。
郁沅搓了一把臉,滑開鎖屏發現是顧劭承發來的消息:[聽說手術很成功?]
郁沅吸了吸鼻子:[你怎麼知道?]
顧劭承的回復唰的傳了回來:[我什麼都知道。]
郁沅突然被對方臭屁的口吻逗笑了:[那你好棒棒喔/攤成貓餅.jpg]
顧劭承:[我還知道你正在干什麼。]
郁沅思緒一轉,就猜是顧劭承找人蹲在某個他看不到的角落盯著自己。
他對此倒沒什麼不自由的感覺,畢竟顧劭承身邊里三層外三層比他還多,他享受著顧劭承為他帶來的便利,這點“麻煩”還是受得了的,畢竟這也是為了保障他的安全。
郁沅問道:[是鄭亮還是小黑小白?]后者指的是鄭亮的兩個手下。
顧劭承:[都不是。]
難得顧劭承有時間陪他聊天,郁沅十分主動地接茬道:[哦?那你說我在干什麼?]
顧劭承:[你在哭鼻子。]
郁沅發了個白眼給他:[怎麼可能?你太小瞧我了!]
雖然很難過,但男兒有淚不輕彈,不過顧劭承這麼一說郁沅自然而然當他之前都在胡扯,大概是猜到他這會兒心情不好所以逗一逗。
他剛想到這些,頸后就被一個溫熱的大掌攏住,輕輕揉了揉。
顧劭承站在他身前,伸手扶起郁沅的下巴,低垂的黑眸帶著淡淡笑意。
郁沅震驚地瞪圓了雙眼:“你怎麼來了?!”
走廊里除了病人家屬,更多是忙碌的醫護人員在走來走去,他也就沒留意顧劭承不斷靠近的腳步聲。
顧劭承輕輕擦過郁沅已經泛紅的眼尾,低磁的嗓音緩聲說道:“猜到你應該想我了,我說過我什麼都知道。
”
郁沅眼眶一熱,在淚水決堤前騰地從等候椅上站起身,拉著顧劭承就往一旁的樓梯間急步走去。
要不是顧劭承有身高腿長的優勢,還真有點跟不上郁沅這雙捯飭極快的腿。
樓道門“咣當”一聲合上,郁沅急不可耐撲進顧劭承懷中,小聲嗚咽起來,他現在真的好怕,好怕噩夢會成為現實。
因為母親入院以來各項數據都很好,他幾乎就要忽略那些糟糕的可能性。
郁沅雖然忍不住哭了出來,但男子漢自尊心作祟他將哭聲壓得極低,又將臉緊緊埋進男人懷中,感受著顧劭承溫熱的大掌一次次輕柔地撫過他顫抖的脊背。
發泄了兩分鐘,郁沅的啜泣才算逐漸停止,顧劭承溫柔地揉了揉他腦后的發絲:“被我說中了。”
郁沅抬起有些發暈的腦袋,大半的淚水已經被顧劭承的風衣外套吸|干。
他有些不甘心地辯解:“我原本能忍住的!”
顧劭承輕笑了一聲,伸手拭掉他漫到鬢角上的一抹淚痕:“還哭嗎?”
郁沅抽噎著說道:“當然不啊。”
顧劭承微微頷首:“那現在可以吻你嗎?”
郁沅泛紅的雙眸倏然睜大,他都要難過死了,對方怎麼會問這種問題!
顧劭承黑眸掃向空無一人的樓梯間,適時解釋道:“不然你為什麼第一時間把我拉進來?”
郁沅吸了吸鼻子:“我只是不想再上熱搜……”想到停車場那一吻,郁沅有些不好意思地避開臉,雙頰也微微泛起紅暈。
“我們做什麼都會被拍,被拍后每次都會上熱搜……”他小聲咕噥著,“你沒看到停車場那條熱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