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王父看在眼里就是他又低下頭悶不吭聲,更覺得他是個木訥窩囊的傻子,甚至覺得這樣上不得臺面的東西,實在不值那七十萬的手術費,而且如果換肺順利,后續治療費用加起來可能會破百萬……
造型師剛將人打理好的時候,夫妻倆還覺得郁沅雖然畏畏縮縮,但被厚劉海遮住的飽滿額頭,以及大框眼鏡之外精致的鵝蛋臉線條倒是有幾分秀氣。
就是太白凈了,搭配單薄瘦弱的小身板看起來不像個男人,沒準本身就是個二椅子,給個男人沖喜再適合不過。
思及此,王父更加不客氣了:“能嫁進顧家是你的福氣,嫁過去后好好照料顧先生,你養母那邊才能順利手術,知道嗎?”
要是以前,郁沅就算對外唯唯諾諾也會腹誹一句:這福氣給你要不要?
但現在郁沅只想說:這樣天大的福氣怎麼不早告訴他呢?!
王父看他緩慢點頭后嘴巴開開合合像是還要反抗,實在懶得和他多費口舌,給一旁的保姆遞了個眼神讓她把加了料的酒拿過來,打算藥暈了綁上車。
實際上郁沅嫁心似箭,低頭等了小半晌,發現王家夫婦也沒有開門帶他走的意思。
對上陌生人一向說話磕磕絆絆的郁沅,為了夢想鼓起勇氣,可他剛抬頭還沒等開口,保姆已經將托盤端了過來,上面擺著一小杯有些渾濁的酒液。
郁沅想到劇情中顧氏病秧子無藥可醫,才會用這種歪門邪道最后一搏,低頭看著身上套著的大紅喜袍,再看向渾濁的酒液,第一個念頭就是里頭該不會摻了香灰吧?
越整越邪乎,看來顧氏繼承人的身|體是真的不太好了。
……啊,那他豈不是離夢想更近一步了?
郁沅眼底頓時多了幾分缺德、愧疚又竊喜的復雜神情,不等王父拿話壓他,立即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顧不上辣嗓子迫不及待地催道:“現、現在能走了嗎?”
王家夫婦面面相覷:“……呃,可以。”
*
郁沅坐上車,興奮之余又開始緊張。
他即將嫁的病秧子顧劭承,雖是頂級豪門顧氏的唯一繼承人,卻因先天疾病纏|綿病榻多年。
盡管顧家對他極盡保護,但還是有一些傳言流出,說他性子暴戾陰鷙,病久了精神也不太正常,曾把照顧他的保姆打成高位截癱,人現在還在醫院癱著云云。
這都是郁沅隨便就能搜到的信息,所以在此之前他真是一萬個抗拒。
但凡有點良心的人家,也不會同意把自家兒女這樣嫁出去,不論沖喜的結果是什麼,當事人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所以顧家老爺子給出的條件極為優厚。
結果王家舍不得孩子又想套狼,弄了這麼一招移花接木……不等郁沅深想,困意來得又急又快,郁沅以為是前一晚做了一宿夢沒休息好,頭一歪就昏睡過去。
被人扶下車的時候還是半夢半醒,郁沅隱約間能聽到周圍的聲音,但身上使不出一點力氣,像個提線木偶般被人架起來擺動,昏昏沉沉間又一次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已經是后半夜,郁沅頭還是暈暈脹脹的,這會兒他也反應過來,自己是被王家夫婦灌了些亂七八糟的藥。
他只是書中著墨不多的小炮灰,而王家夫婦卻算得上半個主角團,拒婚的描寫重點都放在他的唯唯諾諾上面,略過夫婦倆不入流的手段似乎也合理。
郁沅暗啐好坑,他揉著脹痛的太陽穴,發現眼鏡被甩丟后馬上開始焦慮。
可以提供安全感的厚劉海被修剪后梳了起來,眼鏡丟失,耳機也不在身邊,郁沅覺得自己像在裸奔,好在身邊沒人,不然他可能會直接應激。
人與人之間就沒點信任了?他都答應嫁了,怎麼還用這種手段。
精神類藥品都是無法在市面上流通的處方藥,然而走私販賣屢禁不止,很多都是買原料私自合成勾兌的,生產環境、副產物和濃度劑量的難以把控,都會進一步放大藥品的毒害作用。
郁沅越想越糟心,雖然眩暈得厲害還是想先去衛生間催吐,他習慣性伸出右手開燈。
可能是因為場景轉換是在不清醒時完成的,再加上藥勁沒退完,雖然知道自己已經嫁入顧宅,但手上的動作卻比腦子快得多,郁沅一巴掌拍向“臺燈”方向。
伴隨著“啪”的一聲脆響,他的理智姍姍來遲,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潮潤熱氣,郁沅咽了咽口水……這活生生的真皮質感,顯然不是他在跳蚤市場五塊錢入手的塑料小破燈。
緊張過后,郁沅想起顧劭承已經處于被他沖死的倒計時,估計是氣若游絲時日無多,挨這一下子大概沒什麼感覺。
他這樣自我安慰著,還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將手收回,結果他剛抬了抬,手腕就被滾燙的大掌一把握住。
暈黃的燈光亮起,在郁沅近視眼自帶的柔焦效果中,他對上了一張覆著寒霜的冷峻面容,陰鷙濃黑的眸光冷冷地落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