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千悅聽聞變故,這才小心翼翼地站起來,然而入目除卻滿地鮮血尸首便是那剩下的十幾個活口服毒自盡的慘狀——軒轅澈沒能如愿留下活口。
身前的高大身影突然往旁邊跨了一步,恰好擋住千悅的目光。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聽軒轅澈道:“別看了。”
“哦,好。”看慣了血腥和死亡,但千悅永遠不會喜歡這些。
擦干凈血跡,龍淵劍入鞘,軒轅澈整個人也像劍一樣收斂了華光。他對風畔吩咐道:“找些能證明他們身份的物件,然后把尸體全部火化,莫要留下痕跡。還有……多派些人手去找找暗衛和村民們的遺體,找到了便好好安葬吧。”
風畔正要領命告退,千悅卻突然上前拉住了軒轅澈,急切懇求道:“慢著,主人,萬一他們還活著呢?說不定就在哪里等著我們去救呢?”
千悅緊緊抓著軒轅澈的手臂不肯放,但卻被軒轅澈用更大的力氣扯掉,他把千悅往風畔那邊推了一把便自顧自離開。
風畔會意,對著千悅做了個“請”的手勢,淡淡道:“主上想一個人待會兒,你隨我來吧。”
最終,千悅的那丁點兒希望破滅了。所有人的尸首都找到了:男人、女人、老人、孩童……他們被橫七豎八堆在一座牛圈里,角落里還扔著幾條已死的土狗。
千悅失魂落魄地走出村落,他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若是嫌他們礙事迷暈了不就好了嗎?即便沒有迷藥,綁起來堵住嘴不就好了嗎?
為什麼要這麼殘忍!
心像是被人栓了石頭泡進冰水里,一點點冰冷、沉淪。
耳邊傳來清幽樂音,他不知不覺便走近了吹奏者,原來是軒轅澈在拾葉而唱。
軒轅澈察覺到了千悅的到來,他沒有回身,只是繼續吹奏著,其聲如泣如訴,如怨如慕,千悅能從中聽出他的哀傷無奈。
咕嚕嚕~
千悅尷尬地捂住了自己的腹部,祈禱著軒轅澈專心吹奏沒注意到。但偏偏怕什麼來什麼,樂音戛然而止,軒轅澈冷冷道:“餓了就找風畔要干糧去,別來煩我。”
他已經決定對千悅放下偏見和敵意,但這并意味著他樂意容忍千悅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前來打擾。
“我不吃,你之前罰了我禁食三天的。我也不煩你,就在這里站著聽好不好?”千悅柔聲請求,但軒轅澈似乎不為所動,只好再退一步“那我退遠些,不打擾你。”
軒轅澈索性扔了手中的葉子,嘟起嘴便是一聲嘹亮的口哨,馬蹄聲隨之而來。借著皎皎月色,純黑的毛色隱在密林間有些模糊,但那雪白四蹄卻甚是分明,足夠千悅辨識出來這是軒轅澈的坐騎烏云踏雪。
見軒轅澈擺明是不吹了,千悅下意識地以為自己又把他惹惱了,急忙退了兩步和他拉開距離。
軒轅澈背對著千悅正從馬背上取東西,后者的腦海里情不自禁浮現出在黑暗船艙里挨打的情形,剛好旁邊有棵樹,他便躲到了樹后,怯怯地盯著軒轅澈的動作。
“站那麼遠做什麼,過來。”
還好軒轅澈手里拿的不是馬鞭,他頓時松了一口氣。但若是,軒轅澈的命令他也不敢不從。
待到近前,軒轅澈把自己手里的東西一樣樣交給他,“干糧、水囊、內服的藥,吃好自己放到馬背上去。
”
早晨上路趕得急,幾人皆是早膳也未曾用過便來了。軒轅澈自己倒是無所謂,但千悅病的兩天只喝了藥和米湯,餓著肚子不利于傷口恢復,故而干糧是特意吩咐給千悅準備的。
許是之前千悅誤食外用傷藥給他留下的印象過于深刻,現在每每讓千悅吃瓷瓶里的丹藥軒轅澈都會特意提一句給他的藥該外用還是內服。
今夜發生的事讓軒轅澈變得格外冷淡,千悅不是個八面玲瓏會討巧的,越發不知道該如何同這般的軒轅澈相處。
不遠處有片平坦草坡,軒轅澈獨自走過去坐下,望著遠方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只是那背影分外寂寥。
千悅內心五味雜陳,他似乎從軒轅澈身上看了自己。每次出任務回來,若是夜里得空且天氣晴朗,他必得到房頂上望月發呆。
孤獨的生活無人相伴,壓抑的情感無人傾訴,唯有對著月亮發呆神游的時候心靈才可得半寸安寧。
那麼軒轅澈呢?
陽寧國萬人擁躉的肅親王殿下,他被成千上萬人高高地捧著,可是當他不開心的時候,誰又能聽他說說自己的苦楚呢?
沒有人。
所以,他也只能像自己從前一樣,找個安靜的地方自己默默承受著一切。
思及此,千悅不禁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惺惺相惜之感。
他拿著軒轅澈給的東西向軒轅澈走去,軒轅澈沒有喝停他,他便大著膽子坐在了軒轅澈身邊。
“主人,那赤玄人穿著暗衛的服飾,你是怎麼認出他的?”千悅開始找話題。
軒轅澈沉默許久,千悅以為他不會搭理自己的時候他卻開口了:“操之過急,欲速則不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