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悅生長于西黎,對陽寧的神兵利器知之甚少,但他可以肯定那樣一柄劍絕非凡品。
如果自己的佩劍未曾被斬斷,他還有一戰之力的,即便最后依舊贏不了,卻也不至于輸的如此輕易。
“呵,西黎小國,你們的鑄劍師都是吃白飯的吧,造出來的劍跟豆腐渣似的,能怪得了誰?”軒轅澈難得話多,微挑的眼角滿是不屑又盡是得意。
他凝視著軒轅澈,眼中怒火更甚,直想上前給這個家伙一拳。
是,他的劍確實不比不上軒轅澈的,可那畢竟同自己十數年生死與共的東西啊,說是無言的伙伴也不為過。就這樣被毀了……斷成兩截,遺落在山谷里。
“你這樣的人,永遠不會懂的。”
當別人喚他“殿下”的時候,當他自稱為王的時候,對于他的身份千悅其實已經猜到了個大概。陽寧的王爺可不就那幾位,弱冠之年的則更少,不過三位。原以為是陽寧帝的長子宇文銳,沒想到竟是軒轅澈。
軒轅澈,陽寧國唯一的異姓王,下天子一等,位與東宮同,金章紫綬,歲祿萬石。
這樣的皇親貴胄永遠不會懂一柄劍對他的意義。
千悅垂下眼眸,嘴角帶笑,煞是凄美。
“本王也不需要懂,不過——有些事情你很快就要懂了。”他若是沒有低下頭,便會發現軒轅澈眼中閃著危險的光。
一道內力猛地襲向千悅,正中他的丹田。
噗!
千悅捂著胸口吐出一口血,鮮紅灑在黃泥地上濺起幾粒微塵。
他怎麼也沒想到軒轅澈會這樣快、準、狠地直接廢他的修為,他甚至沒來得及運功抵抗半分。
一瞬間,筋脈盡斷的疼痛傳遍四肢百骸,千悅眼眸中的詫異立時被純粹的痛苦取代。
他倒在地上,緊緊抱住自己,渾身戰栗著大口喘息。
他好想張嘴喊疼,可面前是軒轅澈,他倔強著不想示弱,哪怕一點兒也不可以。
千悅的臉皺成一團,鬢角冷汗溢出沾染了不少塵土。軒轅澈瞥了一眼,心頭的不痛快消下去不少,他冷哼一聲便大步離去,徒留千悅一人艱難喘息。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好不容易從疼痛中緩過來,可腦子一旦開始思考心里的痛便更甚。
他這十數年的倚仗不過是一柄劍,一身修為。劍再珍貴,終究是身外之物,斷了再尋把新的就是,可內力修為卻是自小日日苦修得來的,如今軒轅澈廢了他的丹田筋脈,他便徹底淪為了廢人。
他想哭,可是眼睛干干的,一滴淚也流不出來。
哦,原來,他已經不會哭了。
腳步聲由遠及近,每一步都穩健有力,他分辨出來是軒轅澈的。即便分辨不出來,除了軒轅澈,又能是誰呢?
這個魔鬼,他又來了。
他應該害怕的,可是此時此刻他卻一點兒也不害怕了。他就那樣一動不動繼續躺著,目光垂在地上,像是行尸走肉。
軒轅澈一邊踢他一邊命令道:“廢物,趕緊起來!”
千悅沒有動,甚至把半闔的眼眸閉上了。這幅樣子,儼然是案板上的魚肉,任君宰割。
咻!
一道銀光徑直射到他眼前,入土三寸。千悅下意識的睜眼,映入眼簾的是他心心念念的銀簪。他再也顧不得身上的疼痛了,立時爬起來,抓住銀簪緊緊護在懷里而后警惕地盯著軒轅澈。
“你別過來……”千悅怯怯地望著他,往后縮了縮。
世間繁華三千,千悅所在乎的東西一只手都數的過來。雖少,于他而言卻樣樣都是珍貴無比,這其貌不揚的銀簪便是其中之一。
如果軒轅澈沒有戴面具,千悅就會看到他嘴角的冷笑——他喜歡他的恐懼,尤其,那恐懼還是對他的。
他叫他不要過去,他就偏要跟他對著干。
軒轅澈上前兩步,緩緩低下身子,而后緩緩地抓住千悅的手腕作勢去取銀簪。
像是讓千悅多受些煎熬似的,他的動作一直慢慢的,慢慢的。
千悅原本就比不得他力氣大,此時剛被廢了修為,更是出奇地虛弱。他想要阻止他,卻完全阻止不了,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軒轅澈的手一點點將他的緊緊攥著的手指掰開。
這種無力感就像是被逼到絕境的小獸在看著獵手生生破開自己的肺腑。
雙目已然失去焦距,他渾身都在發抖。
突然,他張嘴一口咬上了上去……
第5章 昏迷
軒轅澈吃痛,下意識地縮手,千悅也松了口。
一時間,雙方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排牙印上。千悅雖然是用盡全力咬的,但軒轅澈縮得快,他也松得快,加之軒轅澈常年習武手掌皮糙肉厚的,故而未曾見血,只留下一排不深不淺的齒痕。
千悅像是被嚇傻了,怔怔地看著他的手,將自己抱成一團。
啪!
軒轅澈毫不客氣地給了他一巴掌,厲聲斥道“你屬狗的嘛!”
不是只有狗才會咬人,兔子急了也兇猛。
千悅的臉被打得偏向一邊,鮮紅掌印在他蒼白的臉上分外清晰。
嘴角豁了口子,滲出絲絲血跡。
手中陡然一空,回眸卻見那支銀簪已經到了軒轅澈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