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好了,要真出個萬一,宋司謹連跑都跑不掉,鐵定要給他陪葬了!
城門終于打開,段靈耀忍著怒火向內沖去,關城門也要時間,而太子援軍已經出現,黑壓壓一片,耽擱一秒就多一分危險。
前后雙方箭矢叢發,宋司謹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喘,好在緊趕慢趕,他們還是順利進城并關上了城門。
一進城,段靈耀顧不上罵人,叫來一群衛兵跟辛柏守著宋司謹,自己則開始發號施令并向城墻上走去。
宋司謹的心還在怦怦跳,他知道段靈耀生氣,但他不能白冒險一趟!
“靈耀,你等一下,這個給你!”
“什麼?”正大步流星的人聞言還是停了下來,固然生氣,卻也想知道能讓宋司謹這個膽小鬼冒著生命危險來送的是什麼東西。
他耐下性子看著宋司謹掏出一個圓筒狀的東西,接過來后顛了顛,很有些重量。仔細一看,是用金屬與水晶打造的……玩具?首飾?還是用來賞玩的珍寶?
副將見狀要拉著段靈耀走:“小公爺,別耽誤了,咱們快上去吧!”
段靈耀抬了抬手,制止他,問宋司謹:“這是做什麼用的?”
正在后怕中的宋司謹嗓音發顫著解釋:“它叫望遠鏡,從這一頭往遠處看,能看到很遠地方的情況,人眼看不到的,它都能看清。”
一時間眾人臉色皆變。
段靈耀毫不猶豫地舉起來看了下,被這瞬間拉近放大的效果嚇了一跳,旋即他露出喜色:“好東西!有了它,我看那個姓仇的能怎麼跟小爺叫板!”
“這里還有一個,你看要給誰用。”
“老金,馬上把它送給三殿下,你親自去一趟!”段靈耀腦子一轉,飛快安排好望遠鏡的歸屬。
“這下好,有了這個東西,表哥那邊也不會僵持太久了。”
宋司謹撐著膝蓋終于放松,忍不住嘀咕:“你看,是有用的,你之前還兇我。”
不說還好,一說段靈耀又擰起了眉頭,他上前一步狠狠揪住宋司謹臉蛋:“就兇你,東西再好,不會讓別人來送嗎?笨蛋,下次再也不許自己冒險了!”
“我放心不下呀。”
“不管,你最好多注意一下自己的小命,你要是敢完蛋,小爺我也不活了!”
惡狠狠威脅完宋司謹,段靈耀就叫人護著宋司謹往后撤,他可以留在城里,卻不能在城門這塊待著。
咚咚咚——
沖車開始撞擊城門,箭矢向城□□來,段靈耀眉頭微蹙,發布下一道道命令。
宋司謹被辛柏拉著躲到安全地方,他看向段靈耀的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他的背影。
很熟悉,也有點陌生。
那天光向他涌來,頃刻間天翻地覆,他毫無防備地跳進烈焰中,恐懼被燒毀,卻又握住了火中的金子。
太燙了,燙傷了他,叫他痛不欲生。
而今這火仍在燃燒,永不止息,他卻不再懼怕。
他已與他融為一體。
——
時間是那般漫長,等候叫人度日如年。
宋司謹聽著外面的嘶喊聲,聽著戰鼓擂擂,聽著人們奔向呼告。
他完全沒心思吃東西,只是呆坐在被臨時征用的民房一角里,咬著手指祈禱。
諸天神佛,蒼天厚土,祈求這一次讓段靈耀勝利,他固然有很多不好,固然與主角作對,可他又做錯了什麼?
宋司謹知道不被偏愛的滋味,這意味著無論人們有多麼努力都會功虧一簣。
可他不甘心,他不停地祈求段靈耀勝利,默默向蒼天發誓:只要段靈耀能贏,往后余生,他必將用自己所知的一切來自未來的知識回報這片土地上的百姓……
咚!
咚咚咚!
伴隨著震耳的戰鼓聲響,士兵齊聲大喊:“賊首已死,速速投降!降者不死,違者必殺!”
宋司謹一下站起來,激動地向外看去。
辛柏打探完消息,向來穩重的他也不禁露出一點笑容:“那位仇督軍本來躲在敵軍后頭排兵布陣,借助您送來的望遠鏡,少爺不僅識破了他們分兵的計謀,還把仇督軍一箭穿喉!現在他已經身死,敵軍士氣大潰,不成威脅了!”
天漸漸黯淡,巨大的太陽落向山下,在最后時刻,卻又迸發出無限宏偉的血色光輝,將整片天空與大地染紅。
小將扯著喉嚨穿過長街,帶來了又一條喜訊:“龍馭賓天!逆臣秦祐山降服!尊先帝遺詔,三皇子繼位為皇!”
此信一出,那些左右為難選擇縮頭的官兵大臣們也無法再躲著,一個接一個現身幫忙掌控局面。
宋司謹情不自禁走到街上,他看到勝利者在歡呼,也看到了亡者的親友在落淚。
他漸漸停下,不由自主顫抖,他聞到空氣中的血腥氣與火焰焚燒的焦苦,緊壓在心頭的巨石轟然落下。
夕陽越來越黯淡,銀月高懸,冷風瀟瀟,叫段靈耀身上的銀甲折射出一片爛漫月光。
他走到他面前,很慢,手中的長刀曳地,干涸的血跡像一道長疤。
兇煞之氣撲面迎來,殘忍的狠毒尚未從他眼中完全褪去,他笑著,有劫后余生的喜悅,與越來越明亮的希冀,叫他沾著血與灰的臉熠熠生輝。
段靈耀沒有靠的很近就停下了,因為他知道面前這人有多膽小,又有多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