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妝扮已經到了最后一步,顏雪回抬手叫他人退下,自己慢慢走到宋司謹身后,拿起一盒唇脂。
擰開,白皙指尖按著轉了一圈,然后慢慢地在宋司謹唇上涂抹。
宋司謹眉頭蹙起,扭頭想要躲避,顏雪回卻扼住他的脖頸,不肯叫他閃躲。
“你不是問我想做什麼嗎?”顏雪回微笑道,“很簡單,今日段世子要與宋司謹的靈牌成婚,顏某見新郎官可憐,心生不忍,特意贈他一位新娘,實為美事一樁,可喜可賀。”
宋司謹愣在座位上,一時疑惑走神,顏雪回將那雙淺淡的唇瓣涂上一層鮮紅。
而后他拔出匕首,隔斷了嫁衣的袖子。
聽著嘶啦一聲,宋司謹猛地一顫,一股寒意順著脊背升了上來:“你打算拿我做誘餌?!”
“沒想到宋公子是個大智若愚的人。”顏雪回調侃道,“還當你辦不成事是太笨的緣故,不過無妨,不論宋公子是不愿做,還是做不到,這次都不勉強宋公子了,你只要安安靜靜待著,做一個誘餌即可。這點小任務,宋公子總不會再搞砸吧?”
原來如此,難怪他既沒想要說服宋司謹,也沒想要威脅宋司謹,因為這次行動,他一開始就沒準備讓宋司謹動手。
宋司謹一下站起來,捧著面前的梳妝盒往顏雪回頭上砸,他要控制住他,用他當人質往外跑!
但餓了太久的身體,力氣小到約等于無,他只把顏雪回的額頭砸出一塊青紫,就反被人推的一屁股坐了回去。
裴捕快開門走入:“大人,這小子不老實,還是把他綁起來吧。
”
顏雪回揉著額頭:“不得無禮,今日可是宋公子大喜的日子,你在旁邊看著即可。”
裴捕快握著刀虎視眈眈,宋司謹穿著一身嫁衣焦躁到渾身冒汗,臉上的妝容花掉,他抬起袖子胡亂擦了擦,偷偷看在案上寫字的顏雪回。
信紙便是那一片嫁衣袖子,顏雪回一邊寫一邊問:“宋公子,你猜段世子如此癡情之人,會不會為了你孤身涉險?”
宋司謹唇瓣囁嚅,沒有回答顏雪回,心里卻已經有了一個毫不懷疑的答案。
“可他要是不來呢?”
“那麼今日,他就真要與宋公子的靈牌成親了。”
——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斷袖做的信送了出去,宋司謹被兩個人抓著手臂看押。
他眼睜睜看著顏雪回身邊的人來來回回,在四面八方每一條路上埋伏,校園乍一看沒什麼人守著,但只要顏雪回發出信號,埋伏在周圍的人就會一擁而上將這里包圍。
宋司謹越發著急,透過開開合合的院門,他看到了前方荒蕪的小路。
也不知這是哪,總之很荒僻,要是段靈耀真的一個人來這,怎麼能應付得了這麼多人?
別來,千萬別來……宋司謹默默祈禱。
顏雪回叫人搬了兩張椅子,加一張矮桌,他與宋司謹分坐兩邊,中間沏了一壺茶。
“宋公子,看你嘴巴都干了,來喝點茶潤潤喉嚨。”
顏雪回貼心地為宋司謹倒了一杯茶水,宋司謹抿著唇,不肯喝。
顏雪回也沒有勉強,笑了笑,將那杯茶倒到了地上。
他好整以暇,看起來對這次的計劃胸有成竹,甚至有心情優哉游哉地品茶。
宋司謹越看越礙眼,越看越擔心:“顏大人,你到底為什麼一定要殺掉段靈耀?就算他不死,太子始終是太子,妨礙不了你們什麼吧?”
顏雪回親自相待宋司謹時,也算客氣:“宋公子想得太簡單了,若什麼事都選擇折中與湊合,積攢到最后,大樓必定會塌。”
“不對。”宋司謹扭頭看他,眼中充滿探究,“你上一次想要對付他的時候,沒有現在的恨意。”
顏雪回有點驚訝:“被你看出來了?好吧,其實一開始對付段靈耀,只是為了太子殿下,但現在……”
說著說著,顏雪回差點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他深深呼吸,將翻涌的情緒壓下。
這幾日他遲遲不見宋司謹,其實是因為他根本沒有多余的精力,他忙著甩掉追蹤者,忙著安排誘殺計劃,忙著在夜里獨自消化對族人的內疚與痛苦。
他必須讓自己盡快調整出一個好的狀態,才能確保這次行動萬無一失。
“段世子殺了我很重要的人。”顏雪回笑意愈冷,“我要讓他償命!”
宋司謹無言以對,但他沉默了會,輕輕反問:“可你要是不對付他,也許他也不會殺掉那個人,你就沒有后悔過嗎?”
顏雪回道:“宋公子心善,可惜我與段世子都不是這種人,這世間本就弱肉強食,不是他害我,就是我害他,沒有什麼后悔不后悔的,只看誰有本事。”
有本事,就殺個干凈利落叫人心服口服,本事不夠,就叫人冤冤相報永不了。
后悔?
后悔是沒有用的。
——
黃昏將至,宋司謹渴的嗓子冒煙,但他含著一口氣,倔強地就是不肯喝顏雪回沏的茶。
“天都快黑了,顏大人,放棄吧,你怎麼比我還天真。”宋司謹嗓音沙啞,小小諷刺了句。
“噓,別說話,送信也要很久呢。”
顏雪回抬手側身,對著門外的小路仔細聽了很久,忽然直起身,笑著對宋司謹說:“宋公子,看來你這夫婿人不怎麼樣,待你倒是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