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怎樣呢?
他們沐浴著同樣的月光,看著同樣的美景,吹拂同樣的山風,卻有著截然不同的人生與性格。
宋司謹說:“靈耀,就算我能原諒你對我做的那些事,可你殺人如麻,還有無數男寵,這些事情,我……我真的沒有辦法接受,還記得嗎,你甚至殺了蘭遲的弟弟,要是你沒有殺死他,也許不會發生那麼多悲劇。所以放過我吧,也放過你自己。”
段靈耀先是一愣,隨即狂喜,他狼狽地向前,一下抱住宋司謹的腰,抱的很輕:“我是殺了他,可那個人也想殺掉我,他是別人派來的探子,我不殺他,他就會殺我,這不能算我的錯,不公平!”
沒想到背后還有著一層故事的宋司謹心情越發復雜,他并不懷疑段靈耀這次的解釋,因為他自己就經歷過刺殺段靈耀的事件:“可你那些男寵……”
“我之前解釋過了的。”段靈耀仰著臉,小心翼翼地說,“謹哥哥,你以前明明也說過,覺得我沒有那麼壞,可為什麼就是不信我?”
“因為你什麼都不告訴我,那也能算解釋?”宋司謹很無奈。
段靈耀狼狽地擦了把哭的亂七八糟的臉,很多事情于他而言,是羞恥而不堪的,他不想告訴別人,可在宋司謹面前他已經如此狼狽,還怕什麼呢:“好,我都告訴你,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你。因為總有人想接近我,我沒辦法,只能那樣……”
有些事情,宋司謹可能很難理解,段靈耀必須成為一個無可救藥且親近皇室的混賬,而這個混賬,能因好男色使信國公府無法傳宗接代最好。
皇室需要一個人質,但不僅僅只需要一個人質。
只有這樣,他才能在深宮中得到圣上寵信,才能順利活著,才能與三皇子交好。
可他并不想真的跟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人上床,他們懷抱著怎樣的心思,段靈耀最清楚不過,況且,他不喜歡他們。
于是他故意找來兩人當擋箭牌,而外界的很多傳聞,都是段靈耀故意放的,他拷問奸細時的手段確實殘忍了些,傳出去,抬出府的死人就成了他玩死的男寵。
說來說去,從頭到尾,扒掉人人懼怕的小公爺最外頭那層光鮮亮麗的皮囊,露出的竟是如此貧瘠且窘迫的真相——越是一無所有,越想要證明自己什麼都有。
段靈耀不怕外人的痛恨恐懼與辱罵,但他恥于在最愛的人面前露出真實,唯有宋司謹的蔑視與譏諷,讓他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
因為這個世界上,只有他曾對自己生出最簡單的善意與溫柔。
可他還是扒開了那層外皮,在宋司謹面前。
“謹哥哥,我說完了,你、你不能就這麼離開我……我什麼都告訴你了……”
主動落入塵埃中的少年,袒露著最脆弱也最柔軟,最空洞也最純粹的內心,給予了宋司謹殺死自己的權力——他只要簡簡單單輕輕松松地嘲諷并拒絕,就能夠殺死段靈耀往后余生交付任何一點真心的勇氣。
好在,宋司謹是個心軟的人。
他看著那雙決絕而無助的眼睛,到底還是沒能狠下心——宋司謹哀嘆,這就是他剛才突然要與段靈耀分開的原因。
因為他很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心軟,也很清楚自己有多不擅長應付一個慢慢改變但依然很擅長撒嬌耍賴的段靈耀。
他怕再跟段靈耀多相處一會,就會沒出息地原諒他做過的一切錯事,甚至沒出息地產生不該出現的感情。
他跟段靈耀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跟段靈耀在一起,意味著無數風險——最大的仍舊來自段靈耀,因為宋司謹毫無抵抗之力,一旦將來段靈耀變心,或者變壞,他就將失去所有。
這不是宋司謹想要的,宋司謹本來只想過平淡生活的……但也許每個人的心底,都藏著一絲始終不滅的冒險精神,追求刺激,是無法磨滅的人性。
不不不,平平淡淡才是真,他肯定還是想以安全為主,一直以來他的直覺,他的大腦,他渾身上下所有的細胞,一直都在警告他,而在剛才——警鐘爆炸了!
不僅是因為有一個人決絕而瘋狂地愛著自己,而是因為面對這樣一個人,他竟從中發現了可愛之處——于是以往點點滴滴匯聚的真容,在戳破一些東西后,越來越清晰。
他想趕緊斬斷兩人之間的聯系,可沒想到,段靈耀竟然比讓自己有所觸動的還要強上那麼一些。
酸甜苦辣咸,心中五味俱全,或許他剛才就不該停下聽完段靈耀的解釋!
這叫心軟的宋司謹能怎麼辦?
太沒出息了,萬一以后喜歡上他可怎麼辦?
宋司謹抬手錘了錘自己的腦袋:“別哭了,我不討厭你,真的,我也相信你,快停下,你別哭啊!”
哭的宋司謹心都亂了。
段靈耀抽泣道:“這次是真的了?真的真的不騙我?真的真的原諒我了?那……還你要再多喜歡我一點!”
“好好好,我原諒你還不行嘛,再多喜歡你一點,就一點,你別想多,但這次是真的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