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段靈耀爬樹的速度快的無與倫比,他抱著桃子跳下來,眉頭皺的緊緊,手不安分地撓著脖子和臉,撓的一片紅彤彤。
然后他舉起一個桃子就要啃,但是到嘴了,還是啃不下去:“這真的是桃子?”
宋司謹:“?”
段靈耀嘀咕:“我從來沒見過這麼丑的桃子,還長毛。”
宋司謹說:“因為你以前吃的都是別人洗好的桃子。”
段靈耀再次長了見識:“原來如此!”
他樂顛顛地跑去河邊洗桃子,洗好了,一口咬下去,酸的整張臉都皺巴起來。
段靈耀沖著宋司謹委屈地質問:“你是不是騙我?”
宋司謹忍了好久沒忍住,還是笑了出來,他連忙補救:“沒有沒有,真的沒有,這就是桃子。”
野桃子還沒有成熟,不酸才怪。
——
宋司謹發現,失憶且缺乏常識的段靈耀真的很好欺負,他很信任宋司謹,并不知道兩人以前發生過什麼,也不記得自己以前是什麼人。
因此宋司謹叫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
夏天天熱,出汗,衣服臟的很快,趁著白天暖和,宋司謹脫掉衣服,叫段靈耀去河里清洗。
“你幫我洗衣服,一會我幫你搓背。”
段靈耀身上有傷,尤其背后,自己清洗很不方便,還得依賴宋司謹。
而宋司謹不敢靠近水深的地方,忍著害怕,慢吞吞坐到只能淹沒腳背的淺水河灘處一點一點清洗身子。
大概是人生中第一次自己洗衣服的段靈耀鄭重地舉起衣服,鄭重地用力一搓——嘶啦。
宋司謹緩緩回頭:“段靈耀?”
段靈耀把衣服藏到自己身后,理直氣壯地說道:“天這麼熱,還是光著身子比較涼快,謹哥哥你說對不對?啊不,宋大哥你說對不對?”
宋司謹委婉地表示:“這是我們僅有的衣服。”
“是你讓人家洗的。”
段靈耀還想嘴硬地把錯推到宋司謹身上,宋司謹苦惱地嘆息,忍不住說:“你干嘛老是狡辯,我又不至于為這點事罵你。”
段靈耀頓了頓,小聲問:“就算我做錯事,你也不會生我的氣?”
宋司謹叫他把衣服拿過來,一邊教他如何搓洗一邊說:“事情要分輕急緩重呀,這有什麼好生氣的,人人都會犯錯,我也經常弄壞東西。”
于是段靈耀露出笑臉,歪歪頭,一邊學宋司謹的樣子在水里搓衣服,一邊說:“肯定是因為我在謹哥哥心里比衣服重要。”
“人當然比物重要了,就算生氣也是因為你的態度。”宋司謹嘀咕道,“你失憶前就老這樣,嘴巴可硬了。”
段靈耀湊近他:“謹哥哥就是因為這樣,才討厭我嗎?”
宋司謹愣住:“啊?”
段靈耀舔了舔唇,用笑容掩飾自己的不安:“我總覺得,你有時候很討厭我。”
偶爾他看向他的一個眼神,就讓段靈耀覺得面前這個人隨時都想離自己而去。他說不讓自己跟著的話,一定是真心這麼想過得,那種要分離的不安像是刻進了骨子里一樣,才叫段靈耀一聽宋司謹說這種話,就急切傷心起來。
宋司謹也不知道該怎麼跟段靈耀這個失憶患者解釋:“我是……有時候很討厭你。”
想到段靈耀什麼都不記得,宋司謹不怕他,一不小心就吐槽多了:“因為你以前老是愛欺負人,還不講理,明明是你做錯的事,胡攪蠻纏就成了別人的錯,不僅不講理,還仗勢欺人,可討人厭了。
”
這番話成功讓段靈耀露出郁猝的神情:“我以前真的這麼討人厭?”
宋司謹說:“不僅如此呢,你殺人如麻欺男霸男……唉,你別哭啊。”
他還想深入吐槽一下,結果段靈耀露出快哭的神情,宋司謹就有點說不下去了。
段靈耀抬手擦眼睛:“我沒哭,我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麼?”
“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是那個樣子。”
宋司謹抬起手,在半空中猶豫好一會,伸了又收收了又伸,然后輕輕地放到段靈耀頭上。
“我也不明白你為什麼會是那個樣子,也許等你找回記憶就知道了,不過你現在這樣……我并不怎麼討厭。”
段靈耀下意識蹭蹭他的掌心,蹭完了,臉有點紅,扭頭:“那你不要離開我哦。”
又是這句話。
宋司謹不想回答,即使段靈耀失憶了,他的抵觸心也讓他無法答應。
見他遲遲不應,段靈耀忐忑地看向他:“謹哥哥,你別不要我,我害怕。”
宋司謹越發心軟,以前的段靈耀哪會這麼直白地袒露自己的恐懼不安與脆弱,他只會強勢地逼迫所有人順從他。
用威脅、用恐嚇、用權勢、用計謀……總之不會示弱。
同時宋司謹也疑惑,一個人失憶了,真的會變化這麼大?段靈耀玩樂時高興的模樣、害怕蟲子時的模樣以及他嬌生慣養又挑剔的模樣,其實與失憶前沒什麼區別。
到底為什麼?宋司謹想到就問:“為什麼你那麼嘴硬?”
段靈耀有點尷尬:“有嗎?”
宋司謹說:“有啊,而且你以前有什麼話都不說清楚,我搞不明白你在想什麼……算了,不說以前,就說你剛才好了。
”
坦白這件事,對失憶的段靈耀來說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做到的,直到他看到宋司謹略顯失望的樣子,才克制不住自己的恐慌:“我說嘛!”